第4章 单方挨揍也很爽

苏城第五中学高二3班教室里，苏小瑞趴在课桌上昏昏欲睡。昨夜妈妈尖锐的哭骂和手腕滴血的情景盘旋在脑海，挥之不去。

        昨晚他即时打了120，妈妈的命总算是抢救回来了。今早小姨和小姨夫接到他的电话赶来，妈妈已经抢救安顿好了。小姨看到他疲惫不堪的样子，怕他出事，就让他先回家休息了。

        苏小瑞浑浑噩噩地回到家，打开家门一瞬间快要窒息，客厅仍旧狼藉，还是昨晚匆匆走时的样子。他一刻也不想停留。即便一夜未睡，他还是背着书包跟往常一样上学去。

        这半天他根本不知道老师讲了什么，但总比一个人呆在那个房子里好过吧。

        班主任点他名，苏小瑞趴在桌上没回应。同桌李惠站起来说他生病了，给他打掩护。

        李惠一向很贴心，对他尤其好。好在今谁都能看出他精神状态极差，老师也没再追究，只叮嘱他下课去医务室看看。

        一下课，几个关系好的同学围了过来，“苏小瑞，你是不是真生病了？”李惠轻轻摇他。

        他抬了抬头看她一眼，又重新趴下去。

        班长伸出手探探他的额头。“嗳，有点发烧。我陪你去医务室吧？”他摇摇头不想动。

        “那先喝瓶牛奶吧。我去给你拿点药。”李惠拿出早餐奶，把吸管给他插上，递到他嘴边。

        苏小瑞刚有点被同学温暖到，这时冷不丁听到教室后传来隐隐的讨论声。

        “他没病，他妈病了，精神病，昨晚发疯自杀了。”

        是同住在三角巷的罗胖的声音。昨夜120响着鸣笛救人，他家的事立刻传遍了整个三角巷。

        苏小瑞转过脸看向教室后面，班上几个混混正围着罗胖窃窃私语。罗胖一直视他为死对头，看苏小瑞极不顺眼，正挑衅地盯着他。

        烦躁之神在身体里扭动着，苏小瑞压着火瞪了一眼。罗胖眉毛上挑，嘴角露出讥讽的笑。慢慢吐着几个字，“长本事，发威了？神经病！”

        苏小瑞被刺激到，猛地站起身，带动桌子一阵摇晃，书本文具哗啦啦地落地。李惠“呀”地一声惊叫站起身，牛奶溅到衣服上。

        苏小瑞瞪着罗胖，攥起拳头的手指发白。罗胖拍了下桌子，恶狠狠地道，“来呀，小白脸，有种跟老子斗啊。”

        苏小瑞二话不说，猛地向罗胖扑过去，伦起拳头对着那张臭嘴砸了下去。教室后围成一堆的几个混混“哗”地散开。

        罗胖被突然袭击，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啪”地中了一拳。

        罗胖怒了，抡起一脚，重重地踢到苏小瑞肚子上，苏小瑞险些被踢倒。

        罗胖一把抓着苏小瑞领口，在他耳边充满恶意地道：“你妈是疯子，你也是疯子。”

        苏小瑞挣扎着站稳再次扑上去。跟身高超过18米体格健壮的罗胖比起来，苏小瑞只是个单薄的少年，根本不是对手。

        但苏小瑞发疯的气势很吓人。打架最怕不要命的。苏小瑞迎着罗胖的拳脚扑上去，罗胖被他紧紧缠住，两人扭打在一起。

        “住手！”“别打了！”周遭惊呼四起。

        罗胖拽着苏小瑞的头发狠狠地撞击墙面。拳脚相加，噗噗地全打到苏小瑞身上。

        班上同学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忙围过来拉架。几个大个子拼了全力把单方面痛殴的罗胖强行拉开，苏小瑞已经被罗胖又快又急的拳脚打得神志不清，这场打架苏小瑞明显吃亏。

        罗胖呸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悻悻地道，“你tm真的有病吧！”说到底，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自己传人家隐私，罗胖也理亏。他几次想停下来，奈何苏小瑞不依不饶纠缠不放。

        苏小瑞坐起地上，嘴角破裂，鼻子流血，喘着粗气。有人在劝慰，有人去找老师，苏小瑞什么都看不见没听清。

        疼，浑身疼。

        但爽，真他妈的爽。

        打了一架，苏小瑞仿佛才恢复了点元气。

        第五中学的放学铃声响了没一会儿，学校的电子闸口缓缓打开，鱼贯涌出一群群学生，很快又融入街区一散而尽。

        不多时，校门口恢复平静，一个落单的身影慢悠悠地晃了出来，是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长额发下一张小脸原本白皙俊俏，现在一片青青紫紫的伤痕。

        放学后苏小瑞被罚留下来写检讨，但他整个人还是懵的，跟失忆了似的，我是谁，都干什么，似乎想不起来了。

        梅雨季节，烦闷。这丧气的天像极了他的心情。

        他摸摸了脸，疼！他不悔上午打了场架，就像气球鼓胀到了临界点，泄了点气，反倒舒缓很多。但tm妈的疼啊！他嘘了口气。

        苏小瑞走出校门不远，就被一辆自行车横腰拦截，差点摔倒。来人扯了他一把扶住。

        “苏小瑞，看你老半天了，想什么！低着头找钱呢？”

        苏小瑞抬眼，曹军正横跨在单车上，一脚支愣在地，摆着耍酷的姿势，满脸的痘痘正对着他笑出花。看到苏小瑞的脸，痘花立马谢了。

        “哎呦，脸是怎么回事，谁打的？”曹军吃了一惊。

        苏小瑞额发里鼓着大血包，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曹军伸手撩开他的头发查看伤势，苏小瑞忙打掉他的手。

        “没事了，别动手动脚。”苏小瑞瞪了他一眼，人来人往都在看呢。

        “谁敢打你，你告诉我，我堵他去。”曹军很愤怒。这张娇贵的脸比姑娘的还好看，他呵护还不及，居然有人敢砸得姹紫嫣红。

        “别乱来啊，我先动手的。”苏小瑞很怕曹军惹事。

        “为什么事？他一定惹你了！你有没有说我曹军的名头。”曹军恨恨地道。

        “你是黑涩会吗，人人都怕你？”苏小瑞又好气又好笑。

        他不想提家里的槽心事。怕被问起妈妈的病，更怕听到同情和安慰。哪怕是发小曹军也不行。

        苏小瑞就是个冷冷的犟脾气，他不愿意说，曹军一时也没招，只想着晚点再打听。

        曹军从车把上挂着的纸袋里，掏出杯新式奶茶递给他。

        “嗳，新开的饮品店，特火，枝枝芒芒荔茘，我排了半小时队买的呢。”

        曹军对他真不赖，有好吃的塞给他，有好事总也惦记着他。高高大大阳光健硕，要不是青春期荷尔蒙溢满脸上，还真是女生喜欢的款。

        “谢啦。”苏小瑞接过奶茶吸了一口，齁甜，但冰爽的感觉缓解了嘴里的痛感。

        曹军是他的发小，两人从幼儿园一起长大。曹军在幼儿园里见到苏小瑞第一眼就沦陷了，小男孩琥珀色的眼睛圆圆的，賊亮亮，皮肤比女孩还白。他跟父母说这就是他媳妇。曹妈妈说，男的有小鸡儿，不能当媳妇儿。曹军当天就把苏小瑞堵在厕所里，强行脱下裤子细细检查，完了躺在厕所里绝望地嚎啕大哭，苏小瑞也给惊得嚎啕大哭。这事震惊动了幼儿园。还好当年大家都没想太多事，都当个乐谈。

        媳妇做不成，但曹军护媳妇的心十几年不变。苏小瑞起初怕他躲着他，但抵不过他一次次的讨好，一次次的强行手拉手，从幼儿园到小学到初中一路守护着他。苏小瑞长得好看很招人，一直没人敢招惹，就因为身边有这座瘟神。

        曹军老爸搞房地产开发，有得是钱就愁没处花，曹军到了初中就呼朋唤友拈花惹草，曹爸指望着他能改头换面重新做人，花钱把儿子搞进市重点中学一中。可惜天不遂人愿，这钱白花了，曹军经常翘课成绩垫底，慢慢混成学生圈一霸。

        苏小瑞嚼着奶茶里的冰块，“说吧，找我什么事？”

        “五一长假有什么安排。”

        五一？苏小瑞一晃神，过去每到五一长假，爸爸妈妈总会安排旅游，一家三口出海爬山，现如今……

        “嗨，没安排，在家睡觉。”他淡淡地道。

        “你不去你爸那吗？”曹军小心地问。他多少知道他一点家事。

        “不去，以后也不会去。”苏小瑞冷冷地道。

        曹军不知如何安慰他。

        “五一你有活动啊？”苏小瑞打破尴尬。

        “出海玩几天，一起去吧？”曹军盛情相约。

        “不去，养伤呢。”苏小瑞摸了摸脸颊。

        “……好吧，1号在我小屋有场聚会，也约了崔莹莹，一起去？”曹军暧昧的眨眨眼。

        职校的校花崔莹莹在圈里大名远扬，一是因为够美，二是因为够骚，放得开。大眼睛长睫毛高鼻梁，烈焰红唇，波浪卷一荡漾，媚眼一飘过来，中二少年全趴下。

        “切，我又不好这一口。”苏小瑞不以为然。

        “你好哪一口？最好能好哥这一口呗。”曹军舔着脸凑过来。

        苏小瑞抬起一脚踹在曹军自行车上，“找死啊！”

        曹军忙后退扶正自行车，“晚上跟陈实他们吃饭，一起去吧？”

        “没兴趣，你们聚吧。”

        “那1号下午老地方见，把赵撤也叫上吧。”

        商定好聚会的事，摆摆手，曹军骑着车子歪歪扭扭走了。

        再吸一口冰冻的枝枝芒芒荔茘，苏小瑞感觉抑郁的心情略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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