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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宁儿妹妹,你怎么在树下哭了。”

        (本章务必和下章连着看!)

        洪莞的事到底败露了,数罪齐发。栾峻将云清娆和家里所有的孩子叫到家祠,将洪莞的名字自族谱上抹去,栾若宜的亲娘变成了江沛汝。而众人表情皆是庄严肃穆,并没人敢置喙。

        唯有栾若宜,面上仍是愤愤不平,要为她亲娘求情。栾峻对这对母女的所作所为早痛恨不已,搅得他家宅不宁不说竟然还敢求情,当即拒绝了下来。栾若宜此时顾不得什么面子,嚷着又是要出家又是要投湖的。

        栾峻彻底动了怒,恨不得踹死这个不成器的女儿,道,“滚回你自己的院子呆着去!没我的允许不准出门!别在这脏了列祖列宗的眼!滚!”说罢,便叫众人散了,这回是叫了小厮把栾若宜押了回去,此后,一萼红那个院子,便被数个护院把守,任凭栾若宜在里面怎么求情,也没个人搭理她。

        栾家这个院子里如今倒是安静不少,只是的确有人还坐立难安。洪莞的事一经败露,沈静和得知了真相自然恨得咬牙切齿。眼见着权哥儿身体一日日好了,沈静和却突然去找了云清娆,要自己抚养孩子。

        云清娆本不愿意,但又怕沈静和要对孕中的沈善和下手,到底同意了让她亲自抚养权哥儿。想的也是如此一来吗,为着孩子,或许她就没害人的心思了。

        三月未过,借着花朝节的余温,京城中尚且称得上热闹。又因为初春来临,也使得人的心情好了不少。苏家二房那位沈大娘子在苏府办了家宴,请了京中权贵世家各家的大娘子还有未出阁的女孩儿们赏花。

        从京兆尹出来之后,苏衍怀悄无声息的又没了音讯,栾若宁心知肚明,因此也从不主动过问,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怎么好跟一个没婚配的男子走的太近?而眼下,苏家的请帖递到了栾家,栾若宁原想着称病不去,却被云清娆阻止,道,“你去吧,权当散散心,老这样闷在家里,早晚闷出病来。”

        栾若宁怎么会不知道云清娆是什么意思呢,无非是想让自己趁早对苏衍怀彻底死心罢了。如今,她虽仍然敬重云清娆,可洪莞临死前的一番话倒让她不得不怀疑起来,怀疑云清娆对她和白彤雯,到底是不是没有一点私心。

        从此之后,栾若宁对云清娆,到底没了如从前一般的亲昵。

        而疑心一旦有了,便如野草一般恣意生长。

        栾若宁不愿多想,只是好好打扮了一番,随着云清娆去了家宴。

        今晚家宴好不热闹,各家主母都把自己家没出阁的姑娘们带来了。说是家宴,其实也是互相相看相看,或是有中意的,挑回去当儿媳妇也未尝不可。

        刚进了苏府宅子,栾若宁便惊讶于此处的气派。栾、云两家在京中已是有名的园林,却不想这苏家如今更是气派。栾家只有文臣,听闻苏家却是文武双全,苏衍怀的三叔乃是有名的武将,战功赫赫。

        栾若宁四下里张望,又听云清娆道,这苏府又开了块新地,倒是好地段,还请人算了风水,说是极佳,如今正在修缮,也不知是要给了谁。

        两人和各自的丫鬟自大门进来,刚进了二门,便有一位中年美妇出来迎接。但见此人衣着华贵,满头珠翠,而眉目间却满是精明,不知怎么得瞧着她竟还有几分眼熟。栾若宁下意识的觉得此人或许有几分不好惹,云清娆便小声道,“这就是你父亲说过的那个,苏府二房的那位大娘子,也是苏衍愉的母亲。当日她来我们家提亲,好一通摆脸子。如今见了你,只怕更瞧你不顺眼了。无论她等会说什么,你可别胡乱顶嘴。”刚走到人眼前,云清娆已先和人打了招呼,道,“沈大娘子,许久不见了。”

        这沈大娘子看着也不像尖酸刻薄之人,言语间甚至轻声细语,十分温和。她眼神略略扫过栾若宁,也叫人看不出什么态度,只听她开口道,“确实久不相见了。哟,这位可是栾府的嫡女,若宁啊?早听我家衍愉提过,如今一看,还真是个标致的人。瞧着周身的气度,说是公主贵女怕也有人信啊。”

        这一真开了口才叫人听出来端倪,原来眉目含笑也能说出这样的话。初次见面便夹枪带棒的被人好一通揶揄,任谁听了心里也有几分别扭,照栾若宁的性子必不肯依。栾若宁今日倒是穿的华丽了些,找出件压箱底的裙子来,鹅黄云锦布料,缕银线祥云团纹,织锦缎绢面滚边,今年春节新得的这么一件,倒是第一次穿出来。耳饰特地带了栾若宛送的一对粉玉珠子,状似剥壳荔枝,俏皮可爱。闻言罢,栾若宁刻意于是扯出个笑脸,道,“听闻今日要来苏家家宴,我与衍愉自□□好,不敢拂了沈大娘子的美意,所以盛装出席,请大娘子莫见怪。”

        栾若宁早打听过,苏府因为苏临袭爵,妻子早逝,如今倒是让这位二房大娘子管家。二房三房为着这处园子气派还没分家。被栾若宁这么一说,沈大娘子也想起来自己家儿子被拒婚的事情,可谓是戳到了这沈大娘子的痛处,可见人也没有显得暴怒,倒还是有几分沉稳心思在,又笑道,“可真是会说话,怪不得让我家衍愉心心念念。不过衍愉到底老大不小了,我寻思着,也该给他张罗婚事了。咱两家做不成亲家,孩子们也还一处玩着,若宁不如替我劝劝衍愉,成家立业,不成家哪儿行呢。”

        沈大娘子以退为进,反倒让栾若宁更觉得几分不舒服。沈大娘子见栾若宁面色不豫,倒也见好就收,道,“二位先去园子里逛逛,我这儿还得迎迎旁的客去。”

        云清娆笑了笑,点头称是,忙带着栾若宁去了主厅。

        刚到了花园,走过一处拱桥,正看见云清娆的大嫂嫂乔大娘子带着云粉英过来。姑嫂俩关系不错,因此格外热络,这见了面又免不了一顿寒暄。云粉英较儿时似乎开朗了一些,见自家母亲和人谈话,便主动来找栾若宁。

        云金蕊早先嫁给二皇子靖王,二人伉俪情深,因为靖王当年去了战场,云金蕊竟也跟着去了。只是闻得靖王死讯,云金蕊忠贞不二,竟拔剑自刎随之而去。

        一想到这么个人如今竟然不在了,栾若宁也觉得有些惋惜。云粉英不似云金蕊热情,当年云金蕊上来便要挽着栾若宁的手。云粉英客气有度,和栾若宁比肩而行,又转头对乔大娘子道,“母亲,我和宁儿妹妹去那边转转,等下回来。”

        说罢,便引着人去了凉亭那边。这会正是下午,天光正好,有微风拂面。两人缓步而行,云粉英才道,“妹妹近来如何?议亲了没有?可有中意的男子?”

        一说中意之人,栾若宁总忍不住想起苏衍怀,可如今在人府里,心却隔着千里之外,便推说道,“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等父亲母亲做主就是了。姐姐呢?仍在闺中?”

        云粉英笑笑,道,“我听闻姐姐的事,心里难过便不愿再嫁,父亲母亲也舍不得我,竟就耽搁住了。你说嫁人有什么好?若不是个相爱的男子,这一辈子不都白白耽搁了?对了,不知妹妹听说了没有,三年国丧期已过,元绍帝要广纳后宫了,到时世家里头的适龄女子都得过去走一遭。”

        栾若宁低头搅着手绢,道,“姐姐家世、才貌样样出众,想必是会中选了?”

        云粉英却不以为然,笑道,“怎么可能。元绍帝为人如何,你我还能不知道吗。更何况元绍帝如今最忌惮的就是云家了。先帝有两个宠妃都是云家人,其中一个生了靖王。靖王如今虽被贬南下,可到底是先帝的儿子。若他年东山再起……反正即便我去,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栾若宁想起那日在宫中所见,见云粉英话未挑明,心中也有了几分计算,于是笑道,“靖王此人,难成大事。”

        云粉英闻言也掩唇一笑道,“也是。如今元绍帝忙着肃清前朝余党,凡有不臣之心的,是个什么下场咱们都清楚。这元绍帝一面杀戮宗亲,一面急着捂嘴,看似宽待文武百官,实际上……算了,反正我看新帝的意思,大有削弱九大世家的想法,只怕我们这样的人家,往后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

        栾若宁点头称是,没多大一会儿,云粉英远远瞧见个黑衣身影,高兴地挥了挥手,道,“苏大哥哥!”

        栾若宁随着云粉英目光看过去,才发现原来是苏衍怀。又见他穿一身黑衣,也忍不住心说,似乎自重逢之后,一直见他身穿这颜色的衣裳,也不知是何故。她始终不大愿意和苏衍怀打照面,就推说肚子饿了,打算去正厅讨点果子吃。

        正巧没多一会,露枝来找她们二人,说要开席了,请两位姑娘过去。

        栾若宁入了座,放眼望去,只觉得人多。今晚这晚宴,唯有各府的大娘子和姑娘们来参加,男眷一个也没有。所以大家也不觉得拘束,只管尽兴。

        栾若宁坐在苏府,心里头自然揣着那人,也就不拘这帮人来来回回说什么漂亮话,只自顾自的喝起了果子酒。苏府自己酿的青梅梨酒,入口甘而不冽,在世家中很受大娘子姑娘们的欢迎。不知不觉栾若宁一连喝了几乎下去,人人自顾自高兴着、竟也没人顾得上她。

        不知酒过了几巡,栾若宁菜却没动几筷子,这会儿只觉得胃里烧得慌,又有几分恶心,更有些眼花缭乱起来。晃悠悠站起来,身后露枝搀着她,栾若宁对云清娆说自己要去花园里吹吹风,便悄悄离了席。

        露枝有些担心她,原想跟着,却也被她挥开,只说叫她在正厅门口等着,自己去去就来。

        去去就来,可是要去哪里?偌大个苏府对栾若宁而言实在太过陌生。她穿过游廊,走进花园,此时天色已全黑了下来,景色竟与白天大不相同了。再花园深处去,凉亭边有一株巨大的梅子树,三月初春,正是花落的时节。

        栾若宁站在树下,忽而一阵晚风吹来,带来一阵和着泥土味的花香。随后,破碎的花瓣扑簌簌如雨般落了下来,栾若宁伸手去接,却什么也没接到。

        那几壶清酒似乎麻痹了她的精神,她瞧着落花出了神,半晌不知不觉竟已经泪流满面,又忍不住苦笑,疯魔一般念起来几句诗。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住长干里,两小无嫌猜……郎骑竹马来……两小……无嫌猜……”

        她望着梅树,身上的颜色竟和落花融为一体,须臾间感觉自己也如同落花似的在这半空里飘荡。一会儿又觉得好像做梦似的,不管过去是什么样子,都已经经年隔世一般渐渐远去了。她年少时期的爱恋,终究是情深而缘浅而不得不让她亲手放下,只是她于心不忍,有千般万般的不舍罢了。

        忽然,她好像听见一声遥远的呼唤,那人自远处而来,笑意盈盈,“宁儿妹妹,你怎么在树下哭了?”

        栾若宁满脸泪痕,悄然回望,竟发现是一身象牙白色锦衣的苏衍怀。此情此景,竟真的恍若二人初见时那样,在云府的梨花树下,栾若宁独自垂泪,苏衍怀笑着过来问候。

        栾若宁怔愣半晌,只当自己还在梦中,胡乱抹了把脸,道,“你怎么会在这?”

        苏衍怀上前一步,自怀中拿出一方帕子,用双手托了,等她接了才道,“此处凉亭名叫晓风残月。若无事时,我便在此处独处。”

        栾若宁以指尖拈起帕子,不敢碰他分毫。缓缓拭干泪水,却不小心闻见上面木香的气味儿,竟与数年前无二,登时只觉得更加心酸,忽而大胆的拉住苏衍怀衣袖,道,“那日在京兆尹,是你送我回来的,是吗?”

        苏衍怀没有推拒,只是道,“是我带你出了京兆尹。原本衍愉在门口等我,索性我叫他送你一程,仅此而已。”

        栾若宁松开手,不忍自嘲即便是梦里,二人也知道该克己复礼,不该逾越。于是垂下头苦笑说道,“你明知我对三哥无意。”说到此处,终归情绪难掩,又抬头望着苏衍怀,眸中饱含多年情愫似的,竟有几分激动,“是了,你该知道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对谁有意,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苏衍怀闻言也不由得吃惊,更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抓了栾若宁的手,问道,“你说什么?你对我有意?你可知我当年推下那么多亲事,为的就是等你!可是你迟迟不曾开口,我以为终究不过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梦。却不想原来是阴差阳错,到底是你我缘浅……”

        栾若宁这会忽然清醒了过来。苏衍怀的手炽热而滚烫,这温度把栾若宁从梦中叫了出来。她终于意识到这一切并非梦境,纵使残忍的真相摆在眼前,她也不得不甩开苏衍怀的手,退开一步,却因为醉酒有几分趔趄,头上的步摇珠翠撞在一起,如乱人心曲一般。栾若宁不得以扶着树干,泪花又布满了脸颊,她终于忍不住了,连声哭泣起来,手指恨不得扎进树干中去,道,“你如今已为人父,你和别的女子私定了终身有了孩子!你如今也战功赫赫了,或许要娶那位皇亲贵女,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呢?我不能毁你前途的罪人,我情愿草草一生再不出现!”

        苏衍怀心疼她如此,想将人扶起来,却又恍然记得她方才所言,伸出的手迟疑片刻终是落下了。

        栾若宁缓缓起身,摇头道,“若是缘浅,又何必强求?”而后深呼了一口气,转过身背对着苏衍怀道,“不过是年少无知的一场梦境罢了。大哥哥许是会错了意,年少时许多光景我早已淡忘了。况且选秀在即,我作为栾家嫡女,早晚是要入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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