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安子一早起来，匆匆吃罢早饭，便带上《清江水文勘测图》走出厂房，他要到江那边的专署去汇报。
行人如织的街面上，人们赶集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街巷一片繁忙景象。沿那江堤远远飘散过来的晨雾，也仿佛在这时赶来凑着热闹，把那城巷每一个角落都包裹得几乎难以透气，连眼前的城墙和脚下的青石板上都浸淫得湿淋淋的，像是被雨水刚刚洗刷过一番。人们的视线，也被这弥漫不散的晨雾给遮挡着，站在江堤这边，居然对不到百十米宽的江那边街景的全部轮廓视觉模糊不清。
迎着雾幔遮挡的晨露，安子急步匆匆地穿越着街巷，沿着腾空在清江上的高架枕木桥闪悠悠地走着。桥下就是湍急的江水，正浪花飞卷地冲撞着支撑宽厚枕木的水中桥墩，拨弄得宽阔的江水漩涡涟涟。踏在国道209线上木质结构的公路桥上的他，心随浪花在翻滚。江中坚硬的石墩被河水肆无忌惮地冲刷着，荡起白色浪花翻卷着巨浪，满满一江河水，冲撞得木桥直颤抖。踏在铺着宽厚枕木支架的公路桥上，只听得身下吱呀呀阵阵作响，对江水的力量有着一种本能畏惧感的他，从来没有认真洞察过江河水的威力，如今却握着一卷治理江河引水发电的图纸在手，去找当地的父母官寻求治水良策，就感觉到肩膀上的担子分外沉重。这寻水发电的使命，诱惑使着他顿然产生一连串的梦想和期盼、原来，这惊涛拍岸的河水，自然生长着着一股强大的动力，这动力就可以利用机械发电！这是金子和旭日教授传授给他的，现在他才看到，这种迎面撞击斜角巨石桥墩的江水撞击力，不就是自己苦苦寻求的电火能动的力量么？倘若某天，这巨大的江水被人类征服了，乖乖地变为水力，为人类制造着电能，这不就是手到擒拿的天然能源么？
浮想联翩地这样一阵神思着的当儿，满脚片儿尘尘生风的步履，一会儿便将他带到专署水利科，找到那位王科长，安子仅仅一番扼要述说，便使得这位水利科长初心萌动，不约而同地齐去史专员禀告，这水力发电的事儿，得他点头才能操办。
史专员正忙在办公室忙着打电话。他那身穿灰色中山服的高大身躯，此刻显得愈加魁梧。只见他左手指夹着一根烟卷，右手握着电话机的摇把呼呼摇动着，可那对方的电话就是不通。他气得“啪”一下搁了话筒，紧皱着眉头在屋子里渡着方步。看着样儿，定是事情十万分的火急，这使得伫立在门外的王科长和安子不敢冒然进门。直到他一眼憋见他们二人时，这才转忧为喜地一边招呼他俩进屋，一边说着话儿：
“急煞我了，你们看！”史专员一见他们进来，眉头骤然舒展，笑逐颜开地说道：“安子你回来得正好，我的电又不够用了，人家急着办工厂，可就是没电，这叫我都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安子颔首微微一笑，“专员你别太着急，这事儿正有眉目。”他将一卷图纸递给他：“我在金陵大学水利学院里，参观了若多个水力发电的模型试验场，那高低错落的水位，就像是冲着咱们鄂西的水资源而设置的，真真开阔了我的水力发电眼界。”
“啊哈，只要安子开了眼界，我们需要的电能，准有新的希望。”史专员一把掐灭烟蒂，搓着双手，露着一脸喜色来，急急地冲着他俩嚷道：“快快说来，让我听听你那发现的新奇！”
安子一指桌上的图纸，对史专员说：“还是请史专员亲自看看施密特女士捎来的这份情谊吧，它可缓解我们当下燃眉之急呢。”瞬间，他呼啦一下将那卷图纸展忙开给他看。
史专员于是神情灌注地低头细看着这张图纸。但见一条主干水系的画线下，四周支流密布。他仔细地一一追寻，似曾醒悟地追问着安子：“施密特给了咱这张图纸,难道是让咱们在这上面找水发电？”
“就是这个意思！”安子指着那图纸上标有无数道弯曲线的水系图，津津有味地给史专员介绍道：“施密特副市长让我告诉你，利用鄂西丰富的水资源发电，就等于撒网扑鱼。她比喻这电能，就是水中的鱼群，电动机安装在河床上，河水潺潺地流动，不需一草一木燃料，即可永恒地借水发电，这样清洁环保的能源，在咱们这里，随处都可获得！”
史专员听得眼睛发亮，冲着安子和王科长新奇地说道：“既然施密特给我们赠送了这么好一件礼物，我们得好生利用。从现在起，咱们就着手水电开发。你们说说，这借水发电的套路，咱们得从何处着手呢？”
安子知这史专员定是来了兴致，便把在金陵大学听课的事儿详细讲给他听。还把学到的知识一一介绍与他。他说：这修水电站呀，得先寻找到能够产生冲击水轮发动机运转的河水，测量常年的流量，计算出河水的发电能力参数，再定制发电机。这一切基础工作具备了，就需组织人力修渠引水、修建电厂、架设输变电线路，对供电的单位和高压低压电的配置，也需计划分配。
“嗨，名堂还不少哩。”史专员聚精会神地听着。但是，从他脸上看得出来，他是越听越兴奋了。
“比用木炭进行火力发电麻烦得多。这时涨时消的河水，由人控制着发电，可不是闹着玩的。”安子回想起先前从满江浑黄的江水木桥上经过的情形，讨趣着说：“我看见清江河水的激流险滩，冲撞着桥下石墩激起浪花的那个狂劲儿，就想起了未来的水力发电厂了，人要控制着河水为人类造福，没有揽住江河的几手硬功夫，那是断然获取不来水中电能的。”
“我相信你们的本领。偌大一条清江，该有多大的流量啊，你们选最好的水位，开发最有份儿的水电，行不？”
“现在还没有这个胆量。”安子遗憾着说：“选择在清江河床上找水位，即便是金陵大学的教授都缺少这胆量，何从我们哪敢冒那风险？只有先在附近的沟岔里寻找小河小溪的溪水慢慢开发，步步积累经验，等有本事了，再试探扼锁大的蛟龙。”
“那好，就先从最小的电站建起，缓解眼下的燃眉之急。瞅着社会的发展。再一步步搞大，这样一来，咱们不至于火烧眉毛了。”史专员说到这，掂了掂头，朝电话机的位置走去，他要和同僚们碰个头，这从金陵古城带来的信息，如若春风细雨，太好也太及时啦！
会议开得如作战般的神速。因为大家都急迫着需要电，而这些身上还留着战争创伤的人，脱去戎装之后，奋战在共和国大厦的各个领导岗位上，没有充足的能量不行。他们不能生活在手举蜡烛和油灯的日子里开展对敌斗争呀。如今，有了水力发电的新事儿，谁不拍手称快？好奇心呼地一下就有了。大家都希望摆开一场向大自然要电的决战，渴望从哗哗流淌的溪水中，尽快地获得电力能源。
果然，很快地，一个关于从清江流域的河床上寻找水利动力资源的决策指挥部，在青砖黑瓦房的楼阁里宣告成立。王科长和安子，公然成了其中一员。
现在，禹王宫电厂安子厂长的任务，不再是仅仅让木炭燃烧的锅炉里继续发着电，而寻找水力发电的能源基地，是他当务之急的大事。
站在《清江流域水文勘测图》的图下，安子看着图上些纵横交叉的清江水系，型如蛛网一般的错落交叉，心里就琢磨开了，该从那里下手寻找首座水电站的水源呢？
他这时想起，厂子里多数职工就来自城堡附近的农村，何不从他们入手，寻找附近有着纵深沟涧终年流水不断的溪水。这么想着的当儿，于是朝发电机房走去。忽然间，他那办公室的木门“吱呀”一声推开了，一群工人走了进来，嘻嘻哈哈地叫嚷着：“厂长，需要我们出力么？”
“来得正好，正需要你们献策献计力呢。”正愁着没地方着手的安子，将他们一个个按在凳子上坐着，给恭恭敬敬地砌上飘着茶香的一杯杯开水，然后才发问：
“你们谁家附近有着常年流经不断的河流和溪水呀？”
“多呀，清江边上的支流，哪来哪去的，我们都清楚着哩。高拱桥上有个出水洞，罗针田有个车坝河，龙潭湾有个响水沟，常年流水的河流要几多有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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