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安厂长想不想跟着我们去玩玩，那儿的妹子经常跑到河边洗衣浆衫梳妆洗发哩，要多漂亮，有多漂亮，只要你看中，保准能跟着你来！”

        大家这般嬉笑地嘲弄着他。

        “嗨，在这里，正儿八经地说事情。”安子正了正帽子，一脸严肃地对他们说：“咱们厂里接受了专署下达的新任务，从现在起，不当班的人，通通都出去找水，寻找可以蓄水发电的高龙头水源。记住，先从你们自己的住地开始，一处一处地寻找。这是决定厂子将来发展的使命！”安子特别在“使命”二字上面，把调儿提得高高的，期待着引起大家的注意。

        “这没问题，明天你就跟着我走，包你看中我家门前的那条河！”有人非常慷慨地告诉他。

        “对，刘家门前那条河的水头很高，河水终年哗哗地流淌不断，还吸引着村子里的好多个漂亮土家妹子，光着膀子赤着脚片，常年在那里洗头浆衫哩。厂长，孤家寡人一个的，去看看，去看看呗！一准儿，高水头和细妹子，双丰收的两样东西，你都可以获得。”有人这样继续戏虐着他。

        更有人跟着起哄：“去，咱一定缠着厂长去，看看你那儿的坎儿究竟有多高？也瞧瞧，你那儿的妹子究竟有多美？瞧中了的，给咱打光棍儿的，一人挑一个带回来，做电厂工人们的新媳妇！”

        “想得美死了你的！要是那样，你们不都成了我门前那条河的女婿坯子了？只要安厂长一个人去！这女婿，得让他先当!”

        有着门前那条河的工人刘顺着急了：“你们要当的话，等着电站修起来了，村里的姑娘家的楼上楼下，有了电灯电话之后，随你们去挑！怎么样？”

        “要得，先在刘顺家门口那条河里修电站！”

        “对，先在他家门口那条河上首修水电站!”

        安子被这群土生土长的工人们给撩拨起了兴致，立马抬高声音叫喊道：“好，咱明天就去踏勘刘顺家门前那条河，顺便也去看看，你那河中的涴纱姑娘，到底有多美多俊。”

        几乎畅快而又张狂的哈哈声响，差点给整栋屋子震塌了。

        顺子和玄子闻声跨进门来，见了这情形，更是高兴得合不上嘴。

        事情就这样定了。大伙儿约定，第二天一同去踏勘可供发电的河流，寻找可供引水发电的河水落差。

        施州城外，群山叠翠。具有丹貌地质结构特点的红褐色沙石山岚，在古巴河清江峡谷的缓冲带上隐约可见。它被冲出云霄的望城坡和柳州岩东西山脉给夹峙着，透出珠玑般的美丽身段儿，秀丽出一座座驼峰般的山峰。展眼望去，凌空而来的峰峦下，一个个穿山的洞穴溪流，出了一个山峰之后，滋润着一片良田，又绕着另一座山峰，滋润着另一湾良田。这哺育大地苍生的径流，活像一串挂在山川里的垂帘，映照着炊烟缭绕的庄户人家几多生气勃勃。

        刘顺所说的家门前的那条河流，就在一群巍峨山峰的尽头。只见那高高的笔架山半山腰里，生着一个洞穴。那洞里，正发出轰隆隆声响。一川流水，如黄龙一般奔腾而出哩！它似一匹脱缰的野马，气势磅礴地冲撞着洞外的一丘乱石，飞溅着一路浪花，吐着嗖嗖凉风，冲闯出无数的沟沟岔岔，一路曲径通幽地远行。安子一看，这半山洞穴里的水势，高高的冲出田头，是个引水筑库的好龙头。若在洞口挡个堤坝，让河水平缓着流淌，蓄上一湾库水，寻找一处落差，让那山洞来水高位冲撞着动力机器轰隆运转，这金陵大学实验室里的水力发电模样儿，不就完整地克隆到刘顺家门前那条河上发电来了？

        见到这般娇好的水头出现在眼前，经不住眼前水景诱惑的安子，悠然地来了一声长长吆喝，然后拨开一路众人冲向前去，径自朝山腰的羊肠小道一路小跑。他几乎是拼其全力地来到这半山腰出水洞前，在那有着足能容纳六七层高楼的洞口仔细观察起来。那幽暗的洞穴，总是打探不到尽头；奔流而来的河水，拓出二三丈宽的河沙，缓缓地荡起一沟清溪；从洞里吹出的习习凉风，冷得刺骨地吹拂着人的脸颊。这山洞的河水从哪而来？安子一概不知。他初略地估算了一下，那山洞的出水流量，在枯水季节都不少于一立方，这正是一处借水发电的好水头。他伫立于洞口，朝着山下举目眺望，但见一片田野分外开阔，众多山丘静卧田亘，千亩稻浪在秋风中金波荡漾，依山傍水的庄户人家炊烟缭绕，鸡鸣犬吠欢叫之声此起彼伏，处处都是山湾水凼的美丽风景。在这儿修一座水电站，一定会方便一地百姓，富庶一方良田。安子喜滋滋地，竟从挎包里掏出一把水平尺来，平行地顺着山洞右侧的茶坡地走着，一去二三里，忽见前面有道四十来米高的坡坎，下面是平洼洼一丘丘农田。安子一拍大腿，哇地一声惊叫道：

        “唉呀呀，这不是上好的河水落差么？”

        喊叫声中，只见他信手掏出衣袋里的笔记本，顺着山势，行手画了一张草图，在站着的位置上，圈了偌大一个蓝色圆圈，然后指着山洼处的田地，拉出一段直直的线段作上标志。待他身后的伙伴们纷纷跟来时，他的草图已勾画完毕，这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第一座电站的水位落差呀！安子高扬起手中的红皮笔记本，朝他的伙伴们呐喊道：“快来看呀，美丽的姑娘在这儿啦！”

        大伙儿纷纷凑拢来，原来是一副白纸上刚刚画就的粗粗蓝色墨水线条！

        “姑娘呢？在哪？？在哪？？？”同伙们着急地质问着他。

        “那儿不是？”安子合上图纸，随手指着脚下四十米深的山坳处，俏皮地说，“你来晚了，我刚才还看见一个艳丽的姑娘站在坎下，冲着我唱山歌哩。你们人多，她羞涩地躲起来不见了！”安子向他的伙伴们俏皮地一笑，合着笔记本，风急火燎地走了。

        “吹牛吧，安子厂长你！”打头冲上来的刘顺，低头俯视着空荡荡的一洼低谷，啥也没发现一个什么姑娘。他顿起愠色，觉得安子厂长独自端着水平仪来到这个荒草凄凄的山坡里，勾画了一个草图，说什么在这里寻找到了美丽的姑娘！这分明是在煸他：“姑娘在哪呢？在我家门前的那条河流里！这里么事没得！只有茶山和稻田！”

        “哼，美丽的姑娘，根本不往这草笼里钻！”他气愤愤地嚷道。

        “等着吧，我心爱的姑娘，她一定会来的！你们暂时还看不到这里的名堂！”安子轻抚着刘顺的脑袋，赏识着说：“委屈你了，刘顺，美丽的姑娘在哪，我心里藏着，先不告诉你。也多谢你了，刘顺！你让我们旗开得胜，只这么一找，就找到了这么个好地方。看来，咱们修建水电站的这消息，远比见到美丽的姑娘还要心怡。我得抓紧向史专员汇报这里发现的一切呢！”

        刘顺愣神地望着安子，他突然看到，陡然间，安子的形象比先前高大了许多。于是慌兮兮地心里喊着，到底是去了一趟金陵大学的能人儿，明明河水不朝这里走呀，他如何偏偏发现几个山峰背后竟藏着个美如姑娘的奥秘了呢？

        此情此形掩藏着的奥秘，这时的刘顺，当然不曾知晓。

        然而，安子却一眼就看到了，他乐不可支地喊着：“我找到水源了，从这里引水发电，准成！”

        次日，安子揣着草图，一骨碌儿往专署跑，来到水利科办公室，见到正要出门的王科长，便把那本儿高高举起，嘴里高声叫道：“找着水了！”“找着水了！”

        王科长闻声，立马一愣，新奇地问道：“安厂长，没这么快吧？专署才开会几天哩，文件都没发出，你就找到了可供发电的水啦？”

        “找到水了，找到水了！”安子又把适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显得十有把握地说：“你看看这本儿上画着的图，哪儿寻得到这么理想的位置！”说话间，他翻开笔记本，将那张还带着墨水余香的草图展示给他看。

        王科长显得尤为高兴地凑过去细细看着。

        满头是汗的安子，指着一道粗粗的水墨线给他说道：“你看看，这座山的半腰有个出水洞，顺着洞口平行着右走，经过一片茶园坡地，出现一处坡度很大的山峦，这位置多好。关键的是你看下面，是三四十米高的深沟，深沟前有一片开阔的洼地，前面是良田。在这地方，不用开山放炮便能轻松地引水筑库，在这里建电站，多好的自然条件哇！”安子唾沫横飞的说着，把个王科长逗得一下子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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