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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73章


可是,公路,她不敢走,怕侄子朱小青发现后尾随而来。也没有顺路的汽车,怎样进山到金子那儿去呢?

        民工肖子见他进山的心情异常地坚决,终于指着对面隐约可现的山峦对她说:“嫂子,你如果硬心想走,我给你指一条通往山沟电站的山路,只是路途遥远,崎岖难行,又得三十里路的爬行,不知你有没有胆量从那座山峰上翻越过去。那山峰下面,再走十五里山谷,就是金子师傅住着的电站工地。”

        小衫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眺望着那座远山,只见黑黑的一处撂在云层下面,弯曲起伏着浮在地平线上,像是爬行着的一条长龙。它的前边,又有众多的翠绿山峰给错落有致地阻挡着,这就加重了小衫进山的心里难度。山里的路又是十弯八拐的,不知有多少明沟暗岔阻隔着她的视线哩!这条陌生的山路,自己能走吗?小衫心儿胆怯地默默低头想着。不经意间,她扫视了一下自己体弱多病的身躯,不禁一阵寒颤袭来。她怕自己那条软绵绵的身躯拖不进山!自打下放到农场以来,拖连着两个孩子,又成年累月地跟着一队人到山坡上早出晚归地干活,成日受着风雨煎熬,她成了一个病恹恹的样儿。也不知原因在哪,总有发烧咳嗽的症状时时隐现。渐渐地,以往那风扫落叶一般快捷的气势,总是扬不起来,就像一个快要病倒了的小鸡。

        但是,从小任性倔强的小衫,一旦认准了的事情,她是决不会放弃的。况且,这云雾深处的丈夫,一个人固守着山沟电站工地哩!且身负着重伤,没有经过理想的医治,他现在的康复状况一定不理想,生活也没有人照顾,这是多么催人泪下的伤心事呀!小衫吧嗒吧嗒地流着泪水,心里就像刀割一样地阵痛难受。她抬起头来,对那个踌躇着的民工肖子说:“小兄弟,多谢你了,我明天天不亮就走,带上第二个孩子,母子俩一同上路。”

        “天啦!你还带上小孩?”那人惊愕地望着她,没想到眼前这位看上去弱不经风的女人,性格竟如此地刚毅。这位民工迟疑了片刻,想想应该帮助她干点什么,这样才对得起远在深山里的技术员金子,只见他走进里屋,一手拉起小衫的大儿子那稚嫩的小手儿,冲着小衫说道:“没有什么支持你们的了,权且让这个孩子跟着我一块儿去过年吧,我们会加倍的痛爱他的。”

        “这·····”,小衫欲言又止,却油然生出无限感激:“这怎么好呢?”可这民工兄弟不容她多说,拉起孩子就走。临出大门时,他似曾仍然有点不放心地征询着:“最好,你还是将两个孩子都放在我那儿,独自进得山里去,你那身体如此的孱弱,能背着一个孩子进得山里去么?连我都不敢想啦!”

        “有了你的帮助,这就够了。”小衫深情地瞄了一眼大儿子,对民工微笑着说:“这个大儿子呀,跟着他爸睡了两晚上的觉呢,这次就不带他了,让他和你家的孩子们一块儿热闹热闹,只要别宠着他就行!只是这怀中的小儿子,他爸还没见过面哩?是一定得带上他走的,见识见识他那修水电的爸爸,看看他的前辈们生活的艰辛程度,获得一种长大成人的激励,这是少有的精神营养,来之不易哩。”

        小衫一句看似平淡却又缠绵的话,让眼前的民工听得心里起着波澜,他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位嫂子。于是连连点头道:“难怪金技术员意志这般的坚强,原来有着你支撑着他的灵魂哩。有了你这贤内助,咱县的梯级电站,一准得早日落成。你就放心地去吧。”说完,他手拉着她的大儿子金水,疾步走出了屋子。

        送走了民工和长子,小衫便精心地收拾起来。她制作了一袋炒米干粮,那是带给山里的丈夫用的;洗净了一块腊肉,用来疗补丈夫的饥荒;挑选了一只肥大的公鸡和一只生蛋的母鸡,让丈夫在山里长日养着那受伤的身子······直到夜半鸡叫的声音传来,她才上床入睡。

        小衫第二天一觉醒来时,蒙眬中,感觉天气一片奇冷。于是走近窗边,拉开布帘把外面细细观看,但见屋外茫茫一片白山,知是天公不作美下得一场雪来。她也不去管它,心想这样也好,换得踏雪走路时一气清新,心情欢快愉悦着进山,何不是一场好事?于是轻轻将小儿唤醒,匆忙一番拾掇,吃罢早饭,母子俩欣然上了路。

        小衫双肩背着竹背篓,里面装着给金子的吃食和一对活鸡。

        她的胸前挎着一个布兜肚,双肩挑的,里面装着睡眼朦胧的儿子。母子俩互相对视着,儿子仰头看望着母亲,母亲低头俯视着儿子,母子俩的表情,相互笑视着。

        铅灰色的苍穹里,雪花儿纷飞。山地上,一团团鹅毛大雪筛糠般地,在小衫的眼前漫天飞舞。母子俩顷刻间便变成了一对雪人儿。小衫生怕这纷纷扬扬的落雪惊吓或者冻着了孩子,索性举起手中的竹棍,一路行走在树林间,左右敲打着迎头扑来的树枝稍上的积雪。在他们身后,则铺垫着一层厚厚的积雪覆盖着他们的脚印。他们一路走着,一路敲打着树枝,累得一身的气喘和汗水。整整一个晌午,才翻越到最远的那座山峰。

        当她站在山顶上喘着粗气,向深谷里举目眺望时,心里咯噔地吓了一跳,只见纵横交错着的山沟,到处都是雾雪覆盖着的一片,根本辨认不出一条通往沟底电站的林间小道。

        小衫踌躇片刻,找着一处没有积雪的岩穴地歇下脚来,决意给饿着的孩子喂喂奶,顺便歇歇气,也松松筋骨,然后再走。

        正在小衫满心欢喜时,突然,她看见一只毛茸茸的野兽卧躺在那片干燥的岩洞里,它的头耷拉在草丛里,前伸着粗壮的双脚,两只眼睛鼓溜溜地看着来人。她的去路,俨然是被它给挡住了。

        这可令她吓了一跳。顿时,一股凉气从心底窜上心头,使得她赶紧后退几步,思考着如何对付这庞然大物。定神细看时,发现那是一只满额黄毛的五尺长大老虎,不知何时驻足到这个落雪不着的地方来了。小衫心想,这只老虎且有通人之处,专选这无风无雪的地方来躲藏。可它一来,不偏不倚地正好挡住小衫前行的道路,这可如何是好?况且,惊恐万状的小衫,绝没有从一只静卧在山道上的老虎身上跨越而过的胆量。她惊魂未定地瞟了一眼那挡在路上的老虎模样儿时,只见那家伙正一脸斜歪地偏头一侧,眯缝着两只大眼,没有一点儿气息地祈望着她哩。

        小衫立马惊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怀中的孩子也吓得哇哇直叫。她连忙用胳臂挡着孩子,生怕那家伙跳跃过来,把她母子俩给活生生地吞吃了去。

        正在这前不敢走路后无处退却的危难之时,只见那老虎先是漫不经心地眨巴眨巴它那两只失去神威的眼睛,温情善良地瞄了一眼躲在岩穴背后观察它的小衫母子俩,对突然传来的小孩哭喊声,一点儿亢奋的躁动也没有,只是将它那远远伸出着的前爪,朝着人的方向略略移动了一步。小衫看清楚了,它的那支伸向她的爪子,那上面,分明还淌着许多鲜血。老虎显得一点儿也不恐怖地竖着它那粗长的尾巴,尾尖儿不停地摆动着。这动作让小衫着实摸不着头脑,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见着野生老虎,不知道它的这种姿态给她展示的是什么信号。她不敢走动,只好蹲在那没有积雪的地上,一边奶着孩子,一边观望着老虎。心想,自己赤手空拳地不能与老虎作对,且喂饱了孩子再说,即便自己死了,也绝不让孩子饿着喂了虎口。

        说也奇怪。那人奶的腥味儿,一准能够勾勒起老虎吃人的食欲。小衫的胆子都提到嗓门尖儿上来了,生怕那野兽现了吃人的本性。她的全身都有点瑟瑟发抖的样儿,眼看天又渐渐昏暗下来,然却不敢前行半步,这可怎么办呢?正当小衫一筹莫展之时,忽听那拦路老虎从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来。这一声呻吟的传出,无不显示着一种无奈和哀号。小衫已听懂,这只老虎此刻有求于自己。于是心头的胆怯嘎然而止。她骤然想起小时候,祖母给她讲的一个老虎求人治病的故事来----

        那是小衫五岁时,一次,母亲带着他去见祖母。

        祖母住在乡下一个偏僻的山村里。山村紧靠着原始森林地带。森林里常有豺狼虎豹的出入,村民们多有害怕。常常白天手上带着竹筒走路防止狗熊偷袭,夜晚紧闭门户不敢外出。

        可是有一天晚上,突然,祖母家的窗户纸被捅开一个洞口。只见洞口里伸进来一支脚爪子,脚板上有着五个梅花印。那脚杆儿粗壮,长得毛茸茸一般,那是村子里的大猫大狗都不可比的,祖母从未见过这野兽的脚爪。可它竟然闯上门来,公然捅破了居家人户的窗户纸,还伸出一支爪子来!这让她的祖母受惊不小。此刻,这只奇怪动物的突然出现,它究竟要干什么呢?

        祖母提着胆儿,拉开窗户的一角,于是细细偷看,原来是一支身长五尺的黑纹黄毛颜色的老虎蹲坐在窗户外面,只见它泪水汪汪地望着窗口,舌头长长地伸出嘴外,此刻正在不停地喘息着。在喘息中,它的肚皮一起一伏地不停的颤动着。她就想,这只老虎看来没什么敌意,不然光伸出一支爪子不现出身子来,怕是有求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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