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妹妹拖着洋娃娃
苏小瑞花了两天的空闲时间修整好花园，斐恩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忙忙碌碌地重新种草栽树。
这天斐恩走了，苏小瑞方想起来该去看看陈实和陈小丫。
苏小瑞拿着给陈小丫的礼物，在路上碰到刚从小诊所换药出来的陈实，陈实胳臂上的伤口愈合得不错，两人一起进了三角巷。
远远看到修车铺已开张。陈老爹从乡下回来了，正坐在门口的矮凳上给一辆自行车紧链条上润滑油，拿着扳手，满手油污。
陈老爹看了眼苏小瑞和陈实，目光扫过陈实缠着纱布的胳臂。“又去打架了。”
“没打，”陈实想想补了句，“就推了几下。有人欺负陈小丫。”
“嗯，屋里有大伯娘做得槐花饼，说是最后一季槐花了，晚上就吃这个吧。”陈老爹低头干活，不再理会他们。
两人走进屋内，看到陈小丫正坐在饭桌旁边的椅子上，抱着洋娃娃，在吃……玩槐花饼。
桌上原本应该放着一盘槐花饼，但此时任谁也看不出饼的形状，已经被陈小丫捏成粉碎的渣，还在捶打着玩。面渣渣糊在桌子，脏娃娃沾着些粉渣显得更脏了。
察觉到有人进门，陈小丫抬起小脸，看到是哥哥，神色有些紧张，大概是害怕陈实会骂她。
陈实看了一眼，叹口气，却只是摸了一下她的头发。“你浪费粮食，不听话，晚上爸爸又要关你禁闭了。”
“小丫，你看这是什么？”苏小瑞走到桌边，将新的洋娃娃递给陈小丫。“送你的，你的娃娃脏了，瑞哥跟你换一个好不好？”
陈小丫看着新娃娃满脸惊疑，苏小瑞碰一下陈小丫的脏娃娃，陈小丫紧张地抱紧它。
陈实道，“那娃娃是她的命，拿走了她要跟你拼。”
“瑞哥不拿你的，就是送你个新的，跟旧娃娃做个伴吧。”苏小瑞妥协了。缩回另一只手，把新娃娃往她怀里塞。
陈小丫似乎听懂了，慢慢地接过新娃娃。
“去洗洗手。”陈实对着陈小丫比划。
陈实收拾桌子，陈小丫拖着两只娃娃去洗手。
“她还是老样子，没人欺负不会有事。有时候也很捣乱，讲道理也听不懂。”陈实抱怨道，带着个聋哑妹妹不轻松。
“你爸去上坟你们怎么没去？”苏小瑞看向门外。门外陈老爹还在忙碌。
“我爸不给小丫回乡了，怕她再受刺激。我得陪着她。”
突然陈实大吼一声跳起来，“喂，陈小丫，你干啥！”他一边吼一边扑向水房。
苏小瑞跟着陈实走过去，看到水房里的情景，顿生凉意。陈小丫蹲在水房里，用牙齿使劲撕扯新洋娃娃的头发，咬了一下又一下，新娃娃终于快秃了。乌黑的头发丝沾了她一嘴。
她手里拿着把剪刀，把新娃娃的衣服剪掉了，胳膊剪断，腿剪断……洋娃娃的胳膊掉在地上，腿掉到地上，眼珠子被挖了出来……陈小丫在认真地干活，嘴角露出诡异的笑。
陈实一把拎起陈小丫，剪刀和碎片掉落地上，陈实生气地对着她屁股打两下。
“陈小丫，你干嘛毁了瑞哥的礼物。你这样很吓人知道吗！”
陈小丫呜呜地哭着。
“你看，她有时候真的很烦呢。”陈实抱怨道。
苏小瑞也给吓着了，“可能是我的错，她不愿意要新的娃娃。”
他盯着水房那堆碎块出神，感觉到一丝丝古怪的气息，“陈实，你知不知道，陈小丫为什么这样？”
他其实想问的是，陈小丫精神有没有问题？毕竟那诡异的笑很不寻常。
陈实抽了根烟郁闷地道，“脏娃娃是妈妈给她的生日礼物，没几天妈妈就出事了，可能怕新的替代旧的吧，平时也不给洗。”
苏小瑞想起陈小丫啃咬旧娃娃的情形，感觉没那么简单。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总不能自己妈有病以为全世界都有病。
苏小瑞离开陈家时，感觉背后有只眼睛在看自己，他下意识回头，看到陈家刚关上大门。陈老爹的眼睛藏在阴暗里，正警惕地望着他。
不对劲，这里不对劲。他走出三角巷，想着等斐恩回来问问明白。
屋里，陈老爹转身指了指簸萁里碎成渣渣的槐花饼，凶狠地盯着陈小丫。
他扯着陈小丫的胳臂，甩了出去。陈小丫倒在地上，发出哀哀的哭叫。陈老爹拖着她向屋后走去，那里有个关禁闭的小杂物间。
陈实想阻止，但看到碎成一地的洋娃娃，犹豫了一下，妹妹应该受到一点惩罚。
小杂物间窄窄地堆满东西，门关上什么都看不见，黑暗让陈小丫恐惧。
她哀哀地哭，哭到快窒息，真黑啊，太黑了，像那天那么黑……
她想妈妈，也想阿强叔叔。妈妈那么温柔漂亮，总抱着她亲亲，还给自己买新衣服，被子也洗的干干净净，晒出阳光的味道。阿强叔叔的每次见她都笑莹莹的，还买糖给她吃。
全家来到城里后，偶尔妈妈带她回乡下，阿强叔叔都会开车来接，叔叔喜欢妈妈也喜欢她，她也很喜欢叔叔。
那天晚上，阿强叔叔又来了，爸爸也在家，他们一起吃晚饭。她吃饱了，妈妈让她去打谷场玩。
自己走的太急，把洋娃娃丢在家里。洋娃娃是她的小伙伴，没有伙伴哪里都不好玩，她要回家。
走到前门院子，院子里的大槐树吸引了她，树上结了满枝丫的槐花，大树枝折断了，花朵香喷喷沉甸甸地垂下，挡住去路。
她知道妈妈会做香喷喷的槐花饭、槐花饼、槐花炒鸡蛋、槐花包饺子……她在院子里找了个大箩筐，开始帮妈妈摘槐花。
屋里有吵架声，她听不见……
屋里有打斗声，她听不见……
屋里妈妈在哭，她听不见……
她忙着摘花，槐花可以做香喷喷的米饭、香喷喷的饼……
箩筐装满了槐花，重得提不起来，她拖着箩筐进屋。屋里酒气冲天，饭桌被打翻，菜盘子也碎了，爸爸一个人坐在地上。
妈妈不在家。妈妈一定是和阿强叔叔去小竹林了。妈妈晚上去小竹林总不让她跟着，让她先睡觉。爸爸也不理她，她要做个好孩子，乖乖地先睡觉。
洋娃娃，不乖啦，为啥要掉到床底下。快出来，快出来啊。
床下居然有妈妈，妈妈为啥不动啊，还睁着眼睛看着她。叔叔，叔叔也在那……
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
夜风卷着树叶在屋檐上游走，在呼啸，像是在哀嚎。
夜风吹动了杂物间的门，哗啦啦地响，黑色影子长了触角爬了进了，卷起陈小丫的身体缱倦拥抱。
这晚，三角巷的夜风刮得怪异，呜呜的像是哭声，彻夜不断。
三角巷的居民在夜里突然惊醒，感受到莫名的恐惧。
窗户哗啦啦地响，似乎被谁敲打，黑色的影子像长着触角往门缝里、往窗子缝里钻。
黑暗爬了进来，哪怕打开灯，还是比夜更黑，更恐怖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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