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一只硕大的飞虫忽闪着长长的翅膀从湖面掠过，一条鱼高高跃起将它一口吞下。湖的另一边是人们还未开发的沼泽，远远地能看到一些野生的兽类和飞龙在湖边饮水。

        这片湖泊的食物的确足够养活一些大块头，我想。几条水龙在水里浮着，只露出眼睛往我这边看，似乎是要证实我的这一想法似的。

        它们大概是被诱饵的味道吸引过来的，块头很大，营养状况还不错，但比起能袭击船只的怪物还差得远。

        我抓起一块碎肉往它们中间丢过去，一阵哄抢过后，得胜者和其它的水龙都还是继续往这边看着。

        就算离得已经太近了，它们也没有主动攻击的胆量，这些家伙的长嘴用来吃鱼是一把好手，咬到人的话也很要命，但想要靠捕捉大型动物存活是不可能的。

        宁芙也学着我的样子丢了一块肉下去，她似乎乐在其中。

        “你真的觉得那只怪物是和它们差不多的东西？我所知道的罗伦可不长这样。”

        “传说里的描述和实际的样子总是会有些不一样，不过也不太可能是完全捏造的。再丢点诱饵下去，看看那家伙会不会真的出现。”

        很快，这里的水面上就聚集了更多的水龙——比起自己费力捕鱼，天降的食物自然更合它们的胃口。它们半张着嘴等待着我们将食物抛下去，一下子就能精准而迅速地咬住，不加咀嚼地一口吞下。因为牙齿能够持续生长替换，它们并不担心在进食时弄坏一两颗。

        随着丢下去的食物越来越多，一些鱼类和甲壳类也出现在这场宴席的外围，捡食着水龙们嘴边的残羹剩饭，水面底下热闹非凡。

        远处的湖面上有了动静，因为水中藻类生长旺盛，从岸上很难看清深水里的东西，等到能看到那个巨大的轮廓时，那头巨兽转眼间已经从水中浮了起来。

        从远处看，和其他的那些水龙几乎一模一样，但比起那些最大也只比人类的体长略微长一些的家伙要大得多。它从水面露出脊背和眼睛，其余部分依旧没在水里，不注意看的话就好像一棵高大枯树的树干，只是这根树干正快速地靠近着这场宴席的中央位置。

        它的颚比起其他水龙要更宽大，吻部相对整体的长度反而要短一些，是适合捕捉大型动物的结构。它没有袭击这里的人类大概只是因为人类对它来说是费力却又低回报的猎物，毕竟这张大嘴能够轻易地将人直接吞下。

        但它只是缓缓地游过来，四肢紧贴着身子，单纯地靠尾巴提供动力，如此庞大的身躯却没有产生一点水花。

        突然，它的身躯再度从水面上消失，紧接着就看见一条水龙被大颚紧紧地咬住，人类刀刃难以刺入的鳞甲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压碎了，血迹染红了一片湖水，其余的水龙四散而逃。巨兽将水龙的尸体微微抛起，调整角度方便一口吞掉，随即继续顺着我们诱饵的味道靠过来。

        我很快就认出了这头巨兽究竟是什么东西——这是一头海湾龙，与水龙的确是近亲，但却是生存在河流入海口的种类，因为主要的食物来源是更大型的动物和海兽，体型也要比常见的水龙大得多。按理说海湾龙并不会生存在离海洋这么远的湖泊里才对，但这一只居然靠着这里丰富的食物生活了下来，甚至还长到了即使是在同族中也称得上是佼佼者的体型。

        “我想起来了——其实罗伦这个名字是有内在的意思的，甚至可以说是误传。”在我大致告诉她这头巨兽的真实身份后，宁芙说道：“一开始人们其实是叫他‘落龙’，意思是离开了家乡流落到人类土地的龙。或许这头海湾龙的名字也是这个意思，它也是流落至此的迷途巨龙。”

        或许是在过去这里的水流还通向大海时，这头巨兽就逆流而上来到了这里，被人们当作了神明一般的存在。后来河流改道，海湾龙却没有回去，一直留在这里，之后在洪水中又去到了别处，直到现在又在这里的湖泊里现身。对于能够同时适应淡水和咸水的物种而言，这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但也依旧算得上是奇遇中的奇遇。

        我原本所想着要狩猎的，只是稍大一点的水龙或是大型鱼类，并没有把握对付像这样的顶级掠食者，但却还是想按原来的计划试试。

        我们利用剩余的诱饵将它逐渐引到了一个浅滩附近，这里没有太多泥泞的软土，在对付猎物时不至于陷进去无法脱身。海湾龙很快就吃完了我们准备的食物，对它来说这可能只能算是一道开胃小菜。

        它也缓缓地爬到浅滩上的一块平整石头上，平静地趴着。

        和水龙一样，海湾龙也是无法控制自己体温的动物，它们的气温随着外界的温度变化，外界温度过低就会使身体各器官的活动减缓，为了更好地消化食物和提升体温，它选择爬到岸上晒太阳。

        这些东西根本不可能喂饱它，它很快就会离开这里试着去其它地方捕猎。它的主食应该就是沼泽附近的大型动物以及大型的鱼类，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它不将人视作食物却会主动摧毁人类的船只——它会在水底将船只误认为是什么正在涉水的大型动物，无法区分人造物品和其它猎物的区别。

        它惬意地将嘴张开一条缝隙，一些飞龙降落下来，啄食着它嘴里的吸血虫子，清理残留在牙齿之间的残渣。

        我将套索丢过去，绳子的长度勉强足够套住它的大嘴。飞龙受惊飞走，海湾龙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扭头看过来，正好把嘴移到了绳套里。

        我猛地收紧绳子，和预想的一样，张嘴的力量不大，成功地合上了它对猎物来说威胁最大的颚。

        如果是对付普通的水龙，这时就已经成功了，只需骑到它的脊背上用体重控制住它，再慢慢将它绑住就行了。但是海湾龙却完全不一样——我们的体重对它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正如水龙不会在意站立在它们背上的小型飞龙一样。

        海湾龙猛地一扭头，绳子就从我的手里被直接拽走，我一下子跌坐下去，整条小腿和膝盖都沾满了岸边的污泥。

        我举起弓向海湾龙射去，大部分箭矢根本没有穿透它厚实的鳞片，少部分刺入的也随着它的移动剥落，根本没有伤及内部，更不用提将奥能导入身体内部了。海湾龙以与巨大身躯完全不符的速度扭动着身体，箭矢无法精确命中唯一脆弱的眼睛部分。近身的武器没准能够造成有效的伤害，但主动靠近这头巨兽完全是自寻死路。

        海湾龙再度投入湖水的怀抱，宽大而有力的尾巴掀起一串浪花。随后，那巨大的身躯便在深水中彻底消失了，水面再度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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