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我惊魂未定地望向海湾龙消失的那片湖面。

        在用套索将它的大嘴套住之后，我其实都只是凭着直觉行动——太鲁莽了，太危险了。就凭我们两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存在可行的计划，想要狩猎这样的巨兽是根本不可能的。

        在这样的怪物面前，我们常用的那些小伎俩根本派不上用场。海湾龙在淡水和入海口的生态系统中是毋庸置疑的顶级掠食者。远在飞龙还未从陆龙类的祖先中分化出来，占据天空的还是巨型的飞虫时，海湾龙的祖先就已经处在这一位置，已经演化出了和现在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的形态并一直生存至今。陨星造成的灾变也没有使它们的祖先灭绝，反而令它们吸收了奥能，产生了更强大的鳞甲。在灾变后食物再次充足的今天，一些海湾龙的体型也再度达到了从前祖先鼎盛期的大小。

        尽管我成功地将它的嘴捆上了，但和大部分水龙一样，海湾龙是能够耐受长期饥饿的物种。在这家伙饿死之前，绳子很快就会因为各种磨损松动断开，到头来还是无济于事。

        在回去之后，我们告诉了人们这次调查中所发现的情况。我将目前所能想到的可行计划告诉了宁芙。

        第一个计划，是在下次遇到海湾龙时，将它围困在浅滩上，组织更多的猎人一起围攻，单纯的兵器不行就用火攻，把它直接烧死。

        宁芙很快就否决了这个计划——虽然各地的洪涝灾害已经基本结束，但清淤重建之类的善后工作仍然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组织很难抽调额外的兵力来执行一个如此冒险的计划。

        第二个计划，既然武器难以造成伤害，那么就从体内下手，可以尝试在食物里下毒，只要剂量和毒性足够，想要毒死这么大的生物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这个计划也同样不可行——人们在沿岸已经开始养殖食用鱼类，平时也会吃各种湖里的生物，如此大量的毒素很可能对这里的其他生物和沿岸居民造成危害。

        第三个计划，就是只能持续追踪，等待这只巨兽再度远离人群，将它的实时情况汇报给周边的民众。

        不过，想要持续追踪一只会潜入深水的生物并不简单，也同样是一件需要持续许多年的工作。

        除此之外，在我们将事实情况告诉大家之后，对海湾龙的狩猎行动受到了比想象中更大的反对声音，对于一个曾经与当地人共同生活过的活生生的传说，许多人都不愿对它痛下杀手。

        最终，宁芙决定先回去向上级汇报讨论，而我则留在这里继续尝试再次找到海湾龙并加以监视，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一旦明白了目标究竟是什么并了解了它的习性，想要找到它就会更容易一些。海湾龙和水龙之类的呼吸系统和鱼类不一样，反而与陆上动物的相似——它们并不能呼吸水中的氧气，而是要时不时地回到水面换气。

        很快，我的搜寻就有了结果——似乎是明白自己暂时无法张开嘴狩猎，那头海湾龙也减少了在深水中的活动，找了个浅滩泡在浅水里，但也不会直接上岸。

        它偶尔会在一些石头和树杈上磨蹭，试着把绳□□下来。一些水龙也注意到了它，有几条大胆些的会凑过去观察。

        在这种时候，海湾龙就会微微昂起头和尾，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这声音能在它的身边激起不少水珠，看上去就好像在它的四周下起了一阵骤雨。

        这样的举动使得水龙们都不敢继续上前挑衅，即使是嘴被封住，海湾龙的体型仍然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哪怕只是被挥舞着的尾巴或是头部击中都会造成严重的损伤。

        但水龙们并没有散开，它们大概是以为海湾龙生了什么严重的疾病才无法张嘴攻击，等待着它衰弱的时候一拥而上将其分食。

        根据人们通常的认识，水龙类和一些低等陆龙之类无法控制自己体温的生物，大脑相比恒温的动物更欠发达，也就是说，它们无法理解更加复杂的情况，智力水平也相比更差。但也有学者抱有不一样的看法——一部分生物之所以放弃了恒温能力只是因为生存的环境和方式不需要这样的特性，而它们的思维能力并不必然低于其他动物，只是大部分的变温动物都相对更为原始才会给人这样的印象。作为猎人，我曾不止一次见证这些被人们认为是低等的生物共同合作狩猎更大的猎物，甚至会利用一些简单的策略来狩猎，所以，我更愿意相信不论是海湾龙还是水龙都很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它们都不清楚绳套的极限，不知道最终的结局会是海湾龙先一步挣脱还是逐渐虚弱无法反抗。我也试着再次加固这一限制，但海湾龙对绳套陷阱已经有了提防的意识，它变得比原先更警戒了，只要见到我靠近，它就会再次回到水下。

        海湾龙只需要一半的大脑就可以控制身体完成这些活动，只需要两侧大脑交替工作就不需要休息，但我可没有这样的本事。也就是说，我不仅找不到偷袭的时机，还必须在第二天再次花时间找到它的位置。可想而知，如果它完全恢复正常的生活模式，恢复了原先更大的活动范围，想要监视它的活动会变得有多困难。

        终于，我等来了宁芙的好消息。

        在我驻守的这几天里，公会了解到了我们这里的情况并展开了各种讨论，最终得出了一个有趣的决定——让海湾龙在人们为它特地准备的一块地方活下来。

        地点就是离这里不远的一片沼泽地与附近的一些旧河道，早先的考察证明这片土地很难开垦成适合种植或是放牧的区域，但公会却想出了一个利用方案。

        这片区域很快就将成为重要的储水地区，在缺水季节，这里储存的水资源能够为广大的农田提供灌溉用水，而在雨季则能发挥蓄水作用。对于这一区域的规划方案是在前不久定下的，而而这一区域也正好能够暂时容纳下这头远离入海口的海湾龙。

        工程的第二步则是再次打通储水区域与主河道的联系处，使其正式开始发挥作用，沼泽地周边的旧河道在经过改造后就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片人工湖泊。而对于这头海湾龙，随着下次雨季汛期的到来，人们将会引诱它游入主河道，届时它将随着水流一路回到入海口。而在这之前，对于这头海湾龙的故事颇感兴趣的学者们将会对这头海湾龙进行一系列的研究观察，它的各项数据和习性将会成为其整个类群研究的补足和参考。

        不过，这都是之后的计划了，现在的问题在于——该怎么让海湾龙移动到人们希望它去的那片沼泽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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