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就这么又过了一天，暂且平安无事。村民们把能收获的作物都收割完毕了，人们关紧仓库大门防备着虫群钻入，而巫医却还是做着准备，没有出门的意思。

        到了傍晚的时候，随着人们的议论声，巫医拿着一个口袋，慢慢地晃悠出来。

        他戴着一副和平时所见的不太一样的面具，上面描绘的面孔看上去很狰狞。依旧是连眼睛都遮住的样式，却还是能自如地走动，或许那面具比看上去要薄一点。

        在旧大陆的传说里，魔鬼的脸庞是好看漂亮的，用来诱惑人心，而天使的脸庞是威严而凶狠的，以此震慑魔鬼和恶人。巫医平时带着的面具就已经是凶相毕露的脸，今天的则是毫不掩饰的怒意。

        他口中念念有词，平时稍显佝偻的身子也直起来，倒是一副威风的样子。人们在一旁好奇而又害怕地瞧着，但巫医好像没有看到其他人一样，径直往田地那边走着。

        就这么一直走到一处高起来些的田垄上，他猛地一挥手，手掌上便冒起一从火焰来，又再次挥手将其熄灭。

        大概是用了什么低燃点的物质，之所以不会受伤是因为热气上升，而火焰也只燃起短暂一瞬，雕虫小技罢了，我心想着。

        然后，他把一直背着的那个大口袋解开一个口子，将手伸进去，似乎取了什么东西出来。他用手握着那里面的东西，往田地里挥出去。我一开始什么也没看见，但透过斜照过来的阳光，他好像是抛出了一些细小的灰尘似的粉末。

        就这么撒了几遍，他合上口袋，继续低声念叨着什么，又继续走到下一处田地里……

        大概绕着村里走完了一圈，好像是刚刚才注意到身边的人们似的，他回头说道：“好了，我已经向即将到来的害虫降下诅咒，虽然它们依旧会依照神明的指示吃光这里的作物，但在此之后，不仅是它们，它们的子嗣也将会不断死去，直到虫群的贪欲和神明的愤怒一起平息。”

        “他不会只是往地里投了什么毒吧？”宁芙小声问道。

        “我看着不像，如果是低毒性的毒，这点量远远不够，可如果是有强烈毒性的粉末，这巫医的面具也没有装什么有过滤作用的东西，附近的村民也完全没事，尽管不可避免地吸入了一部分，却没有造成什么损害。”

        这里的地下水系阻断了毒杀害虫的可能性，砍光所有植物也不可能，我们面对即将到来的虫群到了现在也没有什么可做的事了，不如就这么看着，看看那巫医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第二天早晨，我结束了夜晚的巡视，匆匆洗了把脸，打算回去休息一会儿。

        这时，一只长相滑稽的飞龙落在我面前不远处。这家伙比通常见到的那些飞龙块头要大一些，大嘴巴底下是有弹性的皮囊，这张嘴如果完全张开，大概会是个抄网的样子，不过现在它正紧闭着嘴，一只小而亮闪闪的眼睛机警地往我这边瞥视着，若是我再靠近一些，它一定会振翅飞走。

        我看到它嘴下的囊似乎正在活动着，好像是在把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地咽下去。一只虫子从它的嘴角露出一个头，飞龙摆了几下脑袋又把它咽回去。

        我这才抬起头看向天空，不远处，数只大大小小的飞龙正在一片黑压压的东西里面来回穿行着。那片乌云一样的东西极快地靠近了附近的山林，便乌泱泱地落下来，落到草木之上，原本苍绿色的林子一下子覆盖上了一层灰褐色的东西。

        虫群来了。

        我和宁芙奔走在街道上，想要回到猎人们的居所，而虫群把我们面前的路都变得朦胧起来。我的脚下能清楚地感受到踩碎它们甲壳的触感，我能听见大大小小的虫子撞击在自己盔甲上的声音，我能看见自己身上攀附着的虫子。我挥舞着火把，虫子的身躯在火焰中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味。

        当我们最终回到屋子里的时候，还能不断地听到虫群在窗户上扑打的声音。

        只要亲眼见过一次这样的场景，就不会质疑这样的虫群能够席卷路途上的一切植物。

        尽管无法根除如此庞大的虫群，我们依旧努力发动人们去扑杀它们，能减少一些就减少一些，掩埋焚烧，以免尸体堆积造成污染，也有村民在高温烹煮之后直接食用。尽管是杯水车薪，但总比眼睁睁地看着但却什么都不做要好。

        就这么过了几天，附近的飞龙们在这几天里也吃掉了不少虫子，但因为毒素的关系，恐怕很难一直保持这样的食量。我们每晚都燃起篝火吸引虫子投火烧死，但尽管焚烧声不绝于耳，到了白天，虫群的总量看上去依旧没怎么变少。

        虫群仿佛是在突然之间减少的，在一个夜晚过去之后，天空中再也没有到处飞散的虫子了。一开始我们以为是它们因为吃光了这里的食物飞去了别的地方，但后来却发现它们其实并没有离开，只是变得不像原来那么活跃了，即使飞龙落在它们的面前，也不怎么躲避。不少虫子都攀上被它们啃咬得光秃秃的树枝，就这么一直挂在上面不动弹。

        村民们高兴极了，都说是巫医的诅咒终于起了效。

        又过了两三天，那些虫子都死了，不少都直接掉到了地上，也有就算死了还抓着枝干不放的。

        这自然是好事，但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即使杀死了最先抵达的虫群，这些天内它们产下的卵又会孵化出新一批的虫子，必须将这一部分也灭杀才行。

        它们会将卵产在地下，所以我们把土壤翻开捣碎，把虫卵破坏掉。在村民田地里的部分只需要让人们在重新翻地时多加留意就可以了，但山林里的实在是没什么好办法。

        可更邪门的事发生了，那些新孵出来的幼虫，前几天还在蹦跶，除了没有翅膀以外和成虫没什么区别，但很快就也变得有些迟钝，没过多久就又死光了。

        尽管总还有一些幸存的，但那些只是一小部分，对于植物也难以造成更大的破坏，成为了和其他本地的虫子没什么区别的东西，这次虫灾就这么平息了。

        只是，我们完全想不通这是为什么。这些虫子可不是一两句咒语就能念死的东西，一定是有什么别的理由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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