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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待到了堂前,果然一大家子人早已在等候。堂前正中间坐着云老公爷和老夫人,左手边是长子云弘鉴夫妇,右手边是三子云弘鋆夫妇和五子云弘鏊夫妇。

        老夫人见了女儿便起身去迎接,虽今已年近花甲,头发花白但身体还算康健。但见云清娆清减许多,人也憔悴不似从前,立马扶着女儿,神情里满是心疼哭喊道,“我的女儿啊——你受苦了!”

        云清娆许久不见母亲,也有些动容,素净一张脸上隐隐含着泪意,“女儿一切安好,哪有什么吃不吃苦的呢。”

        乔氏见状也连忙上来安慰,“是呀母亲,四妹妹也在京中住着,日后自然是能常相见的。”

        这会哭声才算止住,众人纷纷落了座。云清娆也抹了抹眼泪,心里却记挂着栾若宁,赶忙把女儿带过来,道,“快,叫人。”

        栾若宁见状便跪在堂中,朝老公爷夫妇一拜,又叩了个响头,道,“外孙女若宁见过外祖父、外祖母。宁儿年幼,幸得母亲细心呵护,今才有缘得见外祖父、外祖母。未能时时常来探望,常自觉惭愧,请外祖父、外祖母见谅。”

        老夫人见栾若宁不过六岁,说话举止却落落大方,知道是女儿悉心教导,自然是十分满意的。只是老公爷总是记挂她并非自己女儿亲生,却又不好摆什么脸色,只是点了点头,并未言语。

        乔氏在一旁洞若观火,来云府的年头也久,便起身道,“宁姐儿跟着折腾一上午怕是累了,不如让妈妈带宁姐儿先休息休息,母亲和四妹妹大约也是有些体己话想说。对了,官人不是也说还有些事情要请教父亲,何不趁今日一并问了?再有一会儿便能摆饭了,也不算耽搁。”

        云弘鉴一时没反应过来,正品着茶被乔氏踩了一脚,才连声道,“啊,对对。大家伙儿先休息休息。”

        众人又互相寒暄了几句,云老公爷便去了书房。这边老夫人拉着云清娆的手,又叫上乔氏,一并往内屋去了。

        待这三人坐下,便真是一屋子的自己人。老夫人拉着女儿的手坐在塌上,乔氏坐在两人对面。老夫人叹着气,道,“我今日瞧你那丫头,未免太早慧了些。话说得圆满,倒像是你的亲女儿似的,一句生母也未曾提过,我看将来必然是个有心眼的。”

        “母亲,我知道你的顾虑。宁儿从小是我亲自教导,是十分聪慧,却不是有私心的孩子。泽哥儿如今也大了,不也是好好的?说到泽哥儿啊,我就盼着他,能长成大哥哥这样的将帅之才,便心满意足了。”说罢,便看向乔氏,眉目含笑,是许久不曾这样轻松自在。

        “哎呀,我虽年纪大了,倒也不至于老眼昏花,早听说了你在栾府有些举步维艰。那些个妾氏可敢给你脸子?懿仁公到底是不是也维护你?”

        “母亲宽心。我这大娘子做的已比旁人舒心十倍百倍了。一不用侍奉公婆,二没有姑嫂妯娌之间的矛盾。夫妻之间倒也和睦,妾室们,也算上恭顺。”云清娆拍了拍母亲的手,安慰道。

        “早知当日不如把你送进宫去。也好过今日瞧你这般憔悴。你到底过得如何,母亲心里有数,要真是这样万事顺遂,你这样急吼吼的回家来是做什么?”老夫人看向女儿,抿唇微微嗔她,却也只是点到即止。

        “果然是瞒不过母亲。我这次回来,便是因为发现府上怕是有人昏了脑子,要对宁姐儿下手。于是想着今日能为她谋个依靠,请父亲能认下她这个外孙女。”说到此处,云清娆竟给母亲跪下来,字字恳切道。

        “你起来!”老夫人连忙把女儿拉起来,思忖一番继续道,“你既然这样说了,母亲不论如何也得替你劝劝你父亲。说到底你父亲不过是跟我有着一样的顾虑罢了。但你若执意这么坚持,你父亲也不会说什么。毕竟白氏已死,这几个孩子又是记在你名下的,真当亲生的来养,但凡有点良心都不会怎么样的。”

        “是呀,小孩子能知道什么,若是从小好好教导必不会生了什么邪念。她大舅舅也是愿意庇佑这孩子的,来之前时时和金蕊粉英叮嘱,便待宁儿是个亲生的妹妹也是应该。”

        云清娆一时感动,连日来的委屈烦闷忽然爆发似的,瞬间有两行清泪顺着颊边淌了下来,便抱着老夫人痛哭流涕,好一会儿才止住了。

        “对了,祖母如何了?还是老样子?”

        乔氏摇了摇头,道,“母亲托苏氏请了宫中御医来,在府上住了半月有余了。太夫人的病现下也不见好,日日躺在榻上起不了身,只能用药拖着。”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人老了,总有这么一天。你这就去看看你祖母吧,小时候你们兄弟姊妹六个,她最疼你了。”

        云清娆点点头,起身拜别了母亲和乔氏。

        这边栾若宁跟着秦妈妈去了云清娆旧时住的清风阁,只是因带着个没满月的孩子,要打点的难免多些。栾若宁便道,“秦妈妈先去打点吧,有别的姐姐看护,想也不会出什么事。”

        恰好到了江哥儿喂奶的时候,两个奶娘一左一右跟着,秦妈妈应了声好便去照顾江哥儿。栾若宁便跟着云府的下人在园中逛了逛,只是不想云家这园子这样大,一时不察就让下人跟丢了去。

        栾若宁原本沿着一处小路走,不知走到了哪出院子,便瞧见那里好几个丫头婆子又簇拥着一对姐妹,刚走过门口,正要进了院门。

        这两姐妹大的那个一身鹅黄襦裙,生的珠圆玉润,圆脸蛋儿,模样娇俏。小的那个身量纤纤,倒别有一番如柳扶风的姿态。年岁约摸十一二岁,栾若宁便想,这莫不就是大舅舅的那两个女儿?

        正思索,那两姐妹似乎是瞧见了她,几步路便走到栾若宁面前。大的那个倒是客客气气,盈盈一笑,温声细语地问道,“可是娆姑母的女儿,宁儿妹妹?我是你大舅舅的长女,云金蕊,这是我胞妹,云粉英。”

        但见这姐妹二人衣着用料考究,发型都是相似的,一个斜云髻,上面缀着黄色和青蓝色的绒花。

        栾若宁给两人行了礼,道,“见过金蕊姐姐、粉英姐姐。”

        云金蕊是个待人亲厚的,行为举止不失端庄有礼,却又有女儿家们的自在亲昵。互相报过名姓后,如此便算是相熟了。云金蕊走到栾若宁身边,立刻亲亲热热挽住她手。云粉英却不大说话,只是跟着姐姐默默地走,时不时打量栾若宁一番,实在叫人有些不自在。一会儿,云金蕊道,“想是妹妹已见过祖父祖母了?我和粉英今日上学去了,这才下了学回来,所以方才没有得见。妹妹怎么一个人走到这儿来了?可是迷了路?”

        栾若宁被戳穿心事,自然有些赧然,见云金蕊亲热,便也不再拘泥,点了头如实道,“原本跟着外祖母给派的女使姐姐,想私下转转,不知怎的竟跟丢了。”

        “无妨,正好我和粉英回来还没给祖母他们请安,想姑母这会子大约正和祖母他们说话。不如我们一块儿过去。”云金蕊自然是对云府极熟的,没一会儿便带着人穿过一处花园,边走边嗔笑道。

        “偌大个云府,我们这一辈的女儿却不多,除却我和粉英,只有一个牙牙学语的,还有一个尚在襁褓当中,实在是说不上什么话。别家的小姐,又当我们家是什么权贵。见了我们都躲着走,像我们能活吃人一样,真是好无趣。”

        “姐姐还说呢。可在书院里头,宋二小姐却是你头一份的密友,她家的姐妹也没见她那样上心,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不忘给姐姐备一份。”云粉英突然开了口,虽是嗔怪却也是打趣。

        “你可是吃味了?她给我的几时没给你也准备一份?哎呀,将来宁儿妹妹要是也去书院读书,我得让二娘给妹妹也备上一份。她女工针黹做的极好,绣的花鸟栩栩如生!”

        栾若宁歪头思索,能和云家交好的宋家,大约是平三门之首和靖侯宋家。便顺势问道,“那宋二姐姐如何与金蕊姐姐交好的?”

        粉英似乎对此很是了解,便抢先答道,“她们俩呀,是不打不相识。我们本是同窗读书。那些个人家自诩清流,多不与我们打交道,认为和我们一处便是攀附权贵。起初宋二娘也是如此,她这人又心直口快,一次课上先生提问,她们二人意见相左便互相争辩起来,不过被我姐姐以理服人,之后常常一处论道,便成了至交。”

        “胡说什么!”云金蕊抿唇嗔她,又道,“我们只是各抒己见,哪有争辩起来!”说话间便到了一处院子,院落门主屋写着晖微堂三个字,正是她们刚才来的地方。正赶上云清娆、老夫人和乔氏从里屋出来,几人见了面,又是一阵寒暄。

        云清娆见自己大哥哥家两个女儿对栾若宁如此亲昵,心里已放下心来,便带着栾若宁去了老太太住的沈园。

        沈园里为着让老太太静养,下人们走路都是静悄悄的,也无人敢高声说话,栾若宁四下张望,握着云清娆的手,便大气也不敢出。待进了主屋,一约摸五十来岁穿官府的人正给老太太请脉,和下人叮嘱一二,便开始收拾药箱。

        老夫人在塌上靠着,已瞧得出气色不大好,呼吸之间隐约能听得到鸣音,见云清娆来了,似乎有了些精神,脸上也喜兴许多,张着手道,“娆儿!我的娆儿!快过来,让我瞧瞧!”

        云清娆见这风烛残年的老人,纵使心酸也知道万见不得哭声,强忍了眼泪又摆出个笑脸,道,“祖母,娆儿回来看您了。”说罢便走上前去,祖孙二人抱在一处,仍是难解相思之苦。

        老太太和云清娆闲话家常,无非也是些日子不好过之类的话,只是云清娆将其中辛酸都略去了,便又带着栾若宁过来,道,“祖母,这是我家女儿,宁儿。来,宁儿,叫□□母。”

        栾若宁乖巧应了,细细端详这耄耋老人,便知道她也是为儿女操心大半辈子的人,又或者年轻时候也遭了拎不清的妾氏祸害,才伤了身体根基,久病难愈。

        还没多大一会儿,府里的女使便来传话,说是摆饭了,请四姑娘和宁姐儿去偏厅用饭。云清娆拜别了祖母,说是晚些时候再来。

        出门时正碰上张太医还没走,云清娆便叫住张太医道,“太医留步。我祖母的病,眼下如何了?”

        张太医摇了摇头,道,“太夫人气血双亏,乃是沉疴顽疾,能拖到如今已是不易。再拖下去实则也是平添痛苦。所以约摸也就是这个月底了。”

        云清娆心头一梗,此时已有些鼻酸,儿时景象历历在目,竟不想如今竟要阴阳两隔,待深吸一口气之后,又道,“有劳张太医连日照顾。我还有一请,须得麻烦太医。”

        “您请说。”

        “是我这小女儿,身上起了些疹子,既不传染也没别的症状,只是日夜时瘙痒难耐,难以安眠。”云清娆将栾若宁带过来,请太医看过她手臂上的疹子,但见太医眉头一皱,问道,“敢问之前是京中哪位大夫医治的?可用过什么药?”

        张太医这样一问,云清娆越发觉得不对,栾若宁也有所察觉,索性一五一十将昏迷时服的药和后来所诊治的经过和盘托出,云清娆十分紧张,问道,“可是从前吃的药有什么问题?”

        张太医摇了摇头,道,“这倒不是。姑娘从前所用的药物本身都是温和进补的,但我瞧姑娘身上这些疹子怕正是因为补得太过了些,才连绵不绝。小儿多脾胃弱,因此不应当多食用些大补的发物,如参汤羊汤之类。一旦补得太过,体内阳气淤积,便从周身上发了出来。虽一时看不出什么,但长此以往,必会湿气加重,身体虚空。但也无妨,日后多食清淡蔬果之类,再开一些清热解毒的汤药服用,每晚入睡前涂些外用的药,养上一年半载的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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