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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三话 冰湖垂钓


连绵的山脉如同苍古的巨龙,高大的巨木上长着茂密的枝丫,紫红色的太阳高悬在山脊的上空,光线透过树叶的间隙照了进来,点亮了悬在树叶上的一颗颗露珠,泛着璀璨的光芒。巨木林里那股泛着诡异的幽静气息,在此时已然降到了最低,只是众人却还是觉得一阵压抑,只因他们已经在这昏暗的密林中行了好几天了

        “可又到正午了啊!今天我们真的走得出这破地方?”又是月一开口,他看时辰可谓精准至极,简直就是个行走着的刻钟。

        坐在马车上的苍云转过头来看向了他,却是给了这位月派长公子足够的尊重。只见他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道:

        “快了,向北再有十里,我们便可走出这里。此后百里会有一座小城,名叫‘云露’,以我们的度,在日落之前是一定能到的,今夜我们就在那里歇息。”

        好歹是得到了令自己满意的答案,月一抬起头来,忍不住竟是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来。

        “呵……”

        月一偏头看向了南夏,皱着眉头问道:

        “你在笑什么?”

        “没笑,我也在叹气呢。”

        “我可没叹气。”月一斜瞥着他带着几分不屑淡淡开口。

        “是呢,月派长公子自然不会有值得叹气的事。”

        “……”

        一行五人,这一路行来,彼此之间交谈也是不少,渐渐地也变得熟悉。除却苍云、南夏和月一,剩下的两个,一个叫做宁天,一个唤作月辞。后者自然是月派的人,和月一也是颇为熟悉。

        宁天是个比较没耐性的人,生得很是高大威武,整个人看起来比南夏他们要大了一圈,他大大咧咧的,倒也很好相处。月辞则要稍稍安静些,文质彬彬的,仿佛一个年轻书生,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温和的气质。两人的年纪都与苍云相仿,大了南夏和月一好几岁,实力可谓高绝,却不是现在待得南夏和月一可以相比的。两人跟在他们的后面,每每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都有着一般想法——无论怎么看,自己似乎都拖后腿的那个人,说是游历,怎么像是在陪太子爷出行似的?

        他们从巨木林里出来后。南夏和月一不想再跟在后面吃尘,索性放慢了度掉在了后面远一些的地方。时间过得很快,太阳已经开始西斜,落日下凉风习习,他们的身体在落日的照耀下变得金黄,如同是穿上了一层金甲。在他们到了云露小城之后,血色的残阳还未消失在天际。

        这是南夏第一次来到凡世之间。当然,河洛也算是凡世了,只是河洛毗邻影月,那样的地方和世间比起来,总还是会有所不同。他望着眼前高大的城墙,不免讶异,忍不住开口道:

        “好大的一座城。”言语中,惊叹之意甚浓。

        一旁的苍云微微笑着看了他一眼,随即也转头看向了眼前的城墙,只听他轻声开口道:

        “世间城池大多如此,小小‘云露’只在下乘,算不得威风。”

        此时城门还未关闭,不时有人往城门口走去,五人放缓了度,慢慢地跟在了前面一行人的后面,准备入城。

        骑乘一路,难免疲惫,因此他们都没有要下马的意思,便一齐驾驭马儿往里走去,一个年轻的士兵大概是想要上前阻止众人。苍云嘴角微斜,眼中神光一闪,冷然的杀气弥漫而去,便令那城卫怔在了原地,旁边的一个老兵见势不对,陪笑着,赶紧是拉开了傻站在原地的年轻守卫。

        苍云回过头来看了众人一眼,淡淡地开口说道:

        “进城吧。”

        不多时,五人已经走得远了。

        却听得那守卫望着一行人的背影,一脸愤恨地开口说道:

        “他们如此放肆,怎可不加盘问,便轻易地放他们进城去了?”

        冷不丁地,年长的那个士兵伸出手来,咬紧着牙齿狠狠的敲了敲他的脑袋,城门口响起了一阵阵痛呼。

        “你知道什么?这一群人年纪轻轻,可一身真气,个个深不可测,浩如渊海。人家只是扫了你小子一眼,便让你动弹不得,那念力又是何等高绝?不用想,也该猜得到这必然是一群的在外游历的世家公子,不愿外宿才来到这儿的,你要是莽撞地惹恼了他们,怪罪起来是你可以抵挡的?以后眼睛放亮点,这样的人不要去惹,就当没看见,知道了吗?”

        “有这么吓人?”

        “废话。”

        “……”

        当这个小兵在接受教训的时候,一行人已经到了城内。视野里的人零零散散的,却是一点也不拥挤。暮色渐浓,远山的一抹残阳眼瞅着便要沉下,夕阳的余辉即将散尽,他们也没心思再四处晃荡了,便就近寻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住下。苍云给了小二不少的赏钱,让他将马儿照料好。五人在楼上将东西都放好了,便一起到楼下来吃饭,来到大堂的时候,南夏往外瞥了一眼,现天黑之后,城里灯火渐盛,却又开始热闹了起来。一群人坐在那里,只听得长笛声,吆喝声、嬉笑打闹声连成一片,好不令人向往。南夏、月一、宁天甚至是月辞都有些跃跃欲试,想要出去看看。

        “都在这儿待着,哪儿都不能去,违者禁食。”苍云淡淡地开口,一盆冷水直接浇了过来。

        客人不多,厨房那边的度却是极快,半刻钟不到,跑堂的伙计们吆喝了一声,将他们点的几样东西端上了桌子。南夏看了看,摇着头,却是皱起了眉头来。心想着,桌上这些五颜六色食物都是些什么啊!能吃吗?

        却也不能怪他,兮遥对南夏和芸灵的饮食向来极为挑剔,厨房准备的每一样东西都须得经过她的审查,才能出现在她的餐桌上。而影月的做法与此间客栈又相去甚远,所以南夏才会方始看见,便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他越想便越是想念兮遥做的菜,额间的愁绪亦愈来愈重。苍云看出了他的不情不愿,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下他的后背,低声笑骂道:

        “臭小子,有的吃还想怎么样?”

        他瞪了瞪眼睛,不知该如何辩驳,便只是低语道:“你们先吃吧,反正我没什么胃口。”

        众人也不再继续相劝,纷纷动起了筷子,南夏则不停地往肚子里灌水。满满的一壶水被他喝了大半。他不时地偏过头去瞥瞥月一,现他吃得倒是很香。想来是因为前些日子风餐露宿,吃尽了苦头,此刻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他耸拉着肩膀无力地低呼了几声,不知不觉间又是皱起了眉头。

        苍云轻声笑了笑,很是无奈地看向他说道:

        “动筷子吧,真能一直饿下去?你看看人家月一,不什么事都没,也就你最麻烦,前些日子风餐露宿,我看你过得不也很习惯吗?”

        南夏依旧是哭丧着个脸,若教旁人见着,怕还真以为他有多难受呢。

        “喂,臭小子!”月一很是神气地转过了头来,“赶紧啊!”说着还故意冲南夏挑了挑眉,那意思很明显——你能不能懂点事?南夏双眼一冷,扫了过来,正要开口回击,月辞却也是看了过来,微微笑着说道:

        “就尝尝吧,世间的东西都很有意思的。”

        “就这些东西,吃完可就没了。”苍云又是淡笑出声。

        南夏转头瞪向了他,后者直接无视。无法,他怀揣着一肚子的怀疑,提起筷子随便夹了一片鱼,放进了嘴里,还没认真嚼两下,便融化在了嘴中。他的双眼渐渐睁大,没曾想,这鱼却是从未有过的鲜香美味。

        “嗯?“他瞪大着双眼出了长长的一声,“不错不错,没想到世间竟会有如此鲜美的味道。”说着又试吃了其他的几样菜,又是一阵赞叹。

        “早让你动筷了吧,非得等到现在。”月一不咸不淡地开口。

        “……”

        他们笑闹着,正吃的开心。掌柜的小老头,见着几人气度不凡,不似常人,便径直走了过来,以作招呼。他走到近前对众人拱了拱手道:

        “几位公子莫怪,都是些家常小菜,招待不周,还望见谅。”苍云也是通情达理之人,站起身来微微躬身还了一礼,随即才开口说道:

        “掌柜的莫要谦虚,您家的菜品,让我们这最挑剔的一张嘴可都十分满意呢。”说完微微笑着瞥向了南夏,众人又是齐齐地笑出了声来。

        “这般啊!几位公子当真是看得起小店了,若有机会,还望诸位公子常来。”

        苍云淡淡笑着点了点头道:

        “自当如此。”

        “呵呵呵……那敢情好。”老伯似乎是来了兴致,拉着众人说个不停,众人也不怪罪。瞧着这掌柜的慈眉善目,没来由地便让人心生亲近,索性让他一齐坐下。说话间,屋外的大街上却是越来越热闹了。南夏和月一最是好奇,心想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人也太多了些。

        “老伯,我能问你您个问题吗?”南夏忍不住开口。

        “公子直说便是。”那掌柜的依旧是一脸乐呵呵的模样。

        “城里每日都如此吗?不过就吃饭这一会儿,外面怎么就热闹成了这个样子?”

        “哦,这个啊!诸位有所不知,今天可是一年一度的月神节,现下不过刚刚开始,庆典可是会持续很久的。几位公子若是不忙,晚间出去看一看也是不错的。”

        “月神节?什么月神节,我以前怎么没听过有这样的节日?”他看向苍云,苍云没理会他,却站起身来对老伯微笑着开口道:“掌柜的,您先忙您的吧,我们也不打扰您了。”老头也很是知趣,称有事告退走开了。

        “我话都还没问完呢!”南夏很是不满地看向了他。

        “臭小子,”苍云一眼瞪了过来,“没什么好打听的,所谓的月神节,祭奠的其实就是我们影月的先祖。”

        “嗯?”南夏中皱起了眉头来,“怎么又和影月扯上关系了?”

        苍云端起摆在一旁的茶杯,往里倒了一些水,轻轻的喝了一口,才慢吞吞地开口说道:

        “世间有东西南北四境和中州各地,影月庇护这方土地已有无尽之年,也因此有无数关于影月的传说在西境流传。”

        “传说?”

        “嗯,传说。”他轻笑着点了点头,“因为感激,敬畏亦或是因为恐惧,渐渐地世人便开始把他们当成神灵来膜拜了,后来也就有了这月神节。”

        “就这么简单?”南夏皱着眉头有些不信。

        “简单?”苍云呵呵笑着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来,“说起来自然是很简单的。”说着挥了挥手,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懒得再与南夏解释。

        南夏哪里会去理会他的不耐烦,待他话音将将落下,便又是问道:

        “影月镇守雪域,向来不理世事。而这里差不多已经是燕国境内,哪里轮得到我们去多管闲事?”

        “燕国?臭小子,你的书倒是读得不少。只是你口中的燕国,和我们影月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南夏听苍云此言,眉头立马便就皱了起来,“燕之一国,疆土无尽,乃是西境唯一的霸主,怎能说是不值一提?”

        苍云无奈摇头,月辞和宁天相视一眼忍不住也是轻笑出声。

        “臭小子,”月一开口,装出了一脸的严肃表情来,如此故作正经依旧只是为了趁机占南夏的便宜,“我说,你也太看不起我们影月了吧。”

        南夏一眼不,冷眼瞥向了他。后者很是识趣,立马伸出手来端起了杯盏,品着杯中茶水和月辞与宁天两人闲谈了起来,只当方才什么都没生。

        “在真正的力量面前,整个世间都将俯,区区燕国,又何足道哉!”苍云微微笑着再次开口。

        “那什么才算是真正的力量?”

        他微眯着眼睛看向了南夏,没着急开口,在过了好几个呼吸后他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却又缓缓地摇起了头来,那颓然无力的样子,就像是喝醉了一般,看得南夏惊奇无比。下意识地瞥向了苍云握在手中的杯盏,那里面分明就是清茶,喝茶也会醉?

        “南夏啊!”苍云突地开口轻唤了他一声。

        “嗯?”他回过了神来。

        “这个问题很复杂的,我也不知道答案呢。”

        “复杂吗?”

        “嗯,很复杂。”他轻声笑着应道。

        “那大人呢?像大人那样算是拥有了真正的力量吗?”

        苍云一脸认真地盯着他,又是思索良久,“不够的,或许,得像七神那样才行。”他转过了头去,看着外面街道上的热闹景象低声开口。

        令南夏好奇的是苍云在说出‘七神’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神未免太过平静了些,死水一般,看不见任何情绪的波动。

        “所以七神是真的存在过咯?”

        “还记得影月信奉的是什么吗?”苍云却是反问。

        “世间唯一之月和永伴自身之影,是这吗?”

        “没错,”他低声笑了笑,“影月是不信奉七神的,所以他们是否存在过,于我们而言并不重要,不是吗?”

        他不知道该问什么了,不过那两个字却依旧还在他的脑海中回响着。他在想,自己魂海中的咒印连老头那样的人也无法解除。或许,自己得找到更加强大的力量才行,七神的话,他们的力量一定能破解咒印吧。只是,我又该去哪里寻找他们的力量呢?他木然地坐立在那里,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屋外的繁华光景在他的眼中瞬息平淡无声。

        晚饭吃罢,众人一起坐着闲聊,却只坐了一小会儿,众人便就哈欠连天,一个个看起来都疲乏得像是倒在桌上便能睡着似的。哪怕屋外烟火灿烂,人声鼎沸,热闹至极,他们也提不起丝毫出去游玩的兴致。宁天最先起身,有他带头,众人也纷纷上楼准备歇息。临睡前苍云递给南夏一本很厚的卷册,卷写着‘行游志’三个大字,卷内则一片空白。

        “此书用以记录游历过程中的所见所闻,记得把字写清楚些,以后这可是要入影月的藏书库的。”

        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后,苍云朝他挥了挥手,潇洒离去。

        “啊!”房中响起了一声低呼,仿佛是在哭诉。为什么麻烦事总是会落到自己的头上?他却是想得太多了,这差事会轮着来,不过是由他开始罢了。

        一番洗漱过后,待他他从包袱里寻到笔墨,已经隐隐约约地可以听见隔壁宁天的轻微鼾声,而长街也早已烟火散尽。

        “宁天这家伙胆子可真大,又不是在影月,这么快就能睡着……”他一边书写,一边小声地嘀咕着。

        待得写完,他打着哈欠,去窗台边熄灭了最后一盏烛火。街边鱼鳞瓦下的盏盏灯火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着,莫名地很是诡异,他的身体颤了颤,快步走向了自己的床,很快沉沉睡去。

        第二天,苍云最先醒了过来,时间尚早,便没着急叫他们起床,而是直接去了后院洗漱。尔后月辞、宁天和月一也接连醒来,他们都知道南夏昨夜得了苍云的吩咐要写行游志,估摸着他睡得会有些晚,就都没去唤他。所以当他哈欠连天地来到大堂的时候,街道上已经洒满了阳光,有人正沿街清扫着街道,隐隐约约还传来车碾滚过的声音。而苍云几人,他们落座在窗台边上,晒着慵懒的太阳,却已是在优雅地吃着早餐了。

        “早……”他迷迷糊糊地道了一声,便坐了下来,木木然的样子,仿若失了魂魄,咚地一声轻响,他竟又是趴倒在了木桌上。

        苍云微微笑了笑,倒了杯茶,缓缓推到了南夏的面前。没等苍云开口唤他,他自己就坐了起来,没忍住又是捂着嘴打了个个长长的哈欠。

        “再去睡会儿?”苍云轻笑着开口。

        “我没事,”说着很是不爽地看了苍云一眼,却又觉得自己将表露得太过明显了些,很是不妥,便加了一句,“就是有些呼吸不惯这城中的空气而已。”却是个无比牵强的理由。

        “那样最好,赶紧吃些东西,待会儿就又要出了。”

        “马呢?喂好了没?”南夏喝着清粥,随口一问。

        后者无奈摇头,“自己都还半梦半醒呢,就别管别的了,吃东西吧。”

        “……”

        早饭拖拖拉拉地吃了小半个时辰,待得他们整理好行装下得楼来,街上行人已是不少。临走的时候掌柜的也还不忘出来相送,并再次嘱咐他们,下次一定得到他的客栈里来,他们满口答应,可到底还有没有机会来这里,就不得而知了,

        出城之后,继续向东,天地愈清明,一路行游,众人心情也渐渐变得畅快。听着苍云讲着天南地北的各种有趣事儿,也不会无聊。只是这一路上都没怎么碰见驿馆,很多时候,他们都只能露宿在荒野之中,如此过了一月,他们才终于是来到了离水一畔。

        离水浩瀚,世人皆知。虽是春日,翻滚的巨浪已是颇为骇人。浪涛拍击在两岸的石壁上出巨大声响,来往的行人甚至有的已经捂住了耳朵。古语有云:

        “天下之水,皆出于离;东河南江,皆聚北冥。”事实当然并非如此,但离水之浩荡亦可想而知。南夏和月一早先听闻之时还是幼时在书院中听先生讲起,今日亲眼目睹,心中震撼,实在无以复加。

        “哇……”方始一观,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时惊叹出声。

        “这瞧起来可比河洛城里的湖海要有趣得多了,”月一用肩头碰了碰南夏,“是吧?”

        南夏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却并不很乐意他的说法,便轻声开应道:

        “各有不同而已,哪里会更有趣?”

        月辞看了两人一眼,亦是微笑出声,“河洛城里的湖海平静无波,眼前的离水则正好相反,可谓汹涌浩荡至极,但却都是世间难得的好景致。只是不知那东河水凝,南江雾起又是何等壮阔景象。”说完他看向苍云,后者微微笑着,轻点了下头,伸出手来在月辞的肩上轻轻地拍了两下,随即说道:

        “先过桥去吧,至于那东河和南江,此番游历自然是会见到的。”

        众人顺着苍云所指的方向往上游看去,只见一座长桥于水中沉浮,仿佛巨龙在游弋嬉戏。众人纷纷引马往上游走去,到了桥边,脚下的马儿却害怕得不敢上桥,众人只得将马匹都蒙上了眼睛,又捂住了它们的耳朵,拉着缰绳,小心翼翼地在前面引导着。

        春日的浪涛看上去不急不缓,却后劲十足,南夏一行,虽然小心翼翼地走在桥上,只是不闪不避,更不用真气抵挡,很快衣衫便被浪涛浸湿了。到了桥的中部,只见烟波辽阔,白雾弥漫,已是看不见岸边了。

        “南夏。”苍云突然开口唤了一声。

        “嗯?”

        “你不是时常往山下跑吗?影月门前的那座石桥想来你是去得多了,不若论论哪座桥更胜一筹。”

        他睁大着眼睛轻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开口说道::

        “一个在影月,一个在世间,能比吗?”

        苍云忍不住笑了笑道:

        “你可知这长桥的由来?”

        南夏顿时无言,众人纷纷转头看来,都想要听他说道说道。而这也正是苍云的目的,他却是又想讲故事了。

        “由来为何?”却是月一开口。

        苍云望着这一片烟波浩渺的天地,慢悠悠地说道:

        “离水流淌世间,沉浮万载,古老相传,离水曾分割西境,浪涛最为汹涌之时,甚于如今十倍有余,那时便是实力如我等一般,想要度过也须得小心翼翼才可,生存于此的世间凡人,落水者不知几何。然则世间万物造化神奇,离水渐生灵性,那诞生的离水之灵,怜惜世人,聚集离水之中的万千神木,凝成一座木桥,又以自身无尽灵力寄托其中,保其亘古不坏,如此便才有了我们脚下这离水长桥。”他说得轻松写意,众人却听得惊愕无比。

        “真是如此?”宁天忍不住开口。

        “嗯哼!”苍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可传说毕竟是传说。”月一接过了话去。

        “但没别的解释了不是吗?”苍云微微笑着看了过啦,“它长存于世间,有载的历史便不下千年,便是灵隐之境的传说着手主持怕也修建不了一座这样的长桥吧。”

        “离水之灵,那是什么样的存在?”南夏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开口问道。

        “它生于离水,离水若存,它便永生不灭。”

        众人更加惊愕,都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般汹涌的流水,只怕离水上是见不到大船了吧?”南夏继续开口。

        “然也,除非枯水季节,平日里几乎是见不到船的。若想要见到大船还得去东境,东河上的船大得你根本无法想象。”

        却是又引得众人一阵向往。

        夕阳西斜,众人回望身后的长河落日,翻腾的河水,就像是被落日烤得沸腾起来了一样,倒也是一番奇景。

        “过了离水,便是真正地进入了燕国境内了,”他转头微微笑着看向了众人,“燕国虽比不上中州,却也是一方大国,能人辈出,我等以后行事需得小心谨慎,不可狂妄,免得多生事端。”

        “只要不惹恼了公子我,什么都好说。”月一可谓是一点也不担心,其他的人同样也没怎么将苍云的话放在心上,他们不会去惹麻烦,可若是有麻烦找上身来,他们作为影月如今最为杰出的子弟,又如何会畏惧?

        明月初起,暮色渐浓。

        此时的他们正行走在广阔无边的旷野之中,当空的皓月,仿佛触手可及。肥沃的土地上长满了茂盛的草木,一阵夜风吹过,掀起一波又一波浩大的浪潮,飒飒之声不觉于耳。夜风中混合着泥土的气息,闻起来竟有几分馨香,风中的丝丝凉意,亦让人舒畅无比。如此大好风光众人都是懒得再继续赶路,寻了一空旷的地方准备将就着歇息。

        五人各司其职,打水的打水,拾柴的拾柴……原野上很快便燃起了一堆篝火。

        临近夏日,夜风一起,只见萤火漫天,在夜幕下闪烁不停,背对着月光看过去,亦如繁星。南夏暖暖笑着,回忆在光影中浮现,许久也未能静下心来。便从怀里取出了幼时芸灵送给他的那串铃铛,指尖真气流转缠绕,将铃铛轻轻地托了起来。曲调回响,在这空寂的月夜下,更是清晰可闻。周遭的草木似乎也被他所奏的曲调感染,沉浮摇曳,随风而舞,众人闻之,无不感怀。正是应了那曲《离殇》——“夜色茫茫,新月如钩,往事如影成梦,梦境何处求。人隔千里路悠悠,未曾遥问心已愁,欲语还休。独有寒光一点,遥挂天阙,聊以寄哀愁。楼台独饮,唯望相思渐淡,奈何影已成双,对饮,更多一曲离殇。”

        曲调渐沉,他收起铃铛,嚼了两口手中的干瘪馒头,但觉索然无味。

        一旁的月辞轻轻地拍了怕手,忍不住赞叹道:

        “只用一只铃铛,便有如此神韵,引得百鸟哀鸣,草木沉浮,简直闻所未闻。”

        第一次听人赞叹自己,他却是变得不好意思起来,淡笑了两声之后才开口说道:

        “幼时我便时常这般练习,以此来加强我对真气的掌控,这许多年过去了,能有这番技艺,也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众人却是齐齐摇头,他们早已试过无数的方法来提升自己对真气的掌控,但却没有一人可以做到如南夏这般。月辞不是常人,猜到这其中定有隐秘,自然不会多问,只当他得天之幸,拥有的天赋世所罕见。

        月白如霜,夜凉似水。刚好轮到南夏守夜,其余的人已是睡下。不知过了多久,隐约间似有阵阵马蹄声传来,却又不像,明显地比马蹄更加的沉重有力,声音愈来愈大,很快便将南夏一行人都给吵醒。南夏站起身来仔细看了一下,大概是有十几骑的样子,只是他们身边的篝火依旧明亮,对方却偏要从他们这儿经过,这是在有意捉弄吗?南夏本就是醒着的,倒也不觉得又如何气愤,兴许人家是来问个路什么的呢?可剩下的那些人却没有他这样的好脾气。宁天最是恼怒,直接起身大声叫骂道:

        “什么狗东西没长眼睛,大晚上的瞎跑什么?”

        苍云刚想要出声阻止,却已是来不及。

        话音刚落‘悠’的一声,一道银白的闪光朝着宁天的咽喉袭来。苍云双目一凝,抢身来到了宁天前面,拔出长剑轻轻一挥便将那枚暗器弹飞了出去。

        “这不像是普通的暗器,不可大意,小心为妙。”宁天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前方之人回望来,脸上挂着自信淡然的笑容,“有些意思。”嘲弄的声音在他的嘴边响起。

        他们拉住缰绳缓缓地往回走了过来。待得走得近了,南夏他们才看清,他们所乘并非是马匹,而是纯种的乌青影蛟兽。影蛟和马长得很像,但浑身乌青,身体也更大高,度更快,故而很多势力都有去捕捉豢养,可到了现在大多血脉都已不纯。然则他们脚下的十几只却是货真价实的纯血的影蛟。对方一共十余人,为的是个少年,最多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生得眉目棱角分明,瞧着也还算俊俏。

        他一脸不屑地看着众人,驭驶着影蛟一步一步地往前踏进,气氛渐渐压抑,四周早已变得死寂。若是旁人只怕是被他的气势吓得跪倒在了地上,可一行五人哪里有半点畏惧的样子。苍云笑着轻哼了一声,杀意随念力狂扫而去,无声无息地便震住了他们脚下的十几只影蛟,令它们不敢移步。那少年一惊,虽没慌乱,但狠厉的眼神里,已是透着浓浓的杀意。却叫苍云十分讨厌,心想这少年这般轻易便动了杀心,心性实在不堪。他并不想惹麻烦,只得抬手说道:

        “刚才是我等言语有失妥当,还望阁下莫怪,我等在此……”

        眼前这少年乃是龙渊如今的少公子,名唤龙野,有些天赋,因此深得长辈宠爱,以至于他长这么大还未曾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此刻未等苍云把话说完,少年便呵呵笑着打断了他,只听他冷冷地开口说道:

        “我,让你说话了吗?”

        苍云怔了怔,深吸了口气,哑然一笑。影月乃是万古长存的教派,而他又是影月年轻一代中最为杰出的人物,行游世间,他代表的可不仅仅是自己那么简单。泥人尚有三分血性,他心中骄傲更是不容他人践踏。但还未等苍云有所动作,月一却是先作了。有人当着他月派长公子的面前辱没影月之人,这不是在找死吗?

        “呵呵呵……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嘴是自己的,当然是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了。倒是你,我看你年纪轻轻,胆子可不小,哪里来的勇气去管教别人?”月一这话却是全然不把对面的人放在眼里,要多狂妄有多狂妄。

        “放肆。”少年的身后有人怒吼出声,两道迅猛无比的气劲飞快的射向了月一。真气汇聚,月一的指尖刚要弹出,只见剑光一闪,却是南夏出手,他度奇快,竟是抢在了月一的前面,用剑气劈散了这两道气劲,却让月一有些恼怒,暗道:“靠,一个个抢风头怎么都这么快?”

        “废物!”少年低喝了一声。

        “啧啧……这般偷袭的手段也使了出来,世间之人都已堕落如斯了吗?要打便打,别这样磨磨唧唧的。”月一只好把一肚子的恼火都泄在了他们的身上。

        冷笑声再次响起,“如今这世道真是奇怪,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跳出来逞威风了。”

        “是啊!也不只是哪里来的阿猫阿狗,想要逞威风结果把脸都丢尽了呢。”月一话痨的本性再显,更叫那少年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们知道自己是在和谁说话吗?”少年身后又有人在叫嚣。

        “没兴趣知道,还请诸位离开,否则剑不长眼,伤到谁可就不好了。”苍云淡淡笑着应了一句。

        少年怒极,神色愈狠厉,整张脸都扭曲了,“你们可知我一声令下,你们今晚都得死在这儿?”

        “呵……”苍云直直地盯向了他,“那你可知,我若拔剑,尔等都将成我剑下亡魂?”

        “哈哈哈……”少年大笑出声,“放心,我不会杀了你们,我一定要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痛苦。”

        苍云早已示意众人做好应敌准备,若不敌可分散而逃,于夜昭会和。

        “公子?”

        “杀了,我要他们全部都死在这里。”身后之人有些犹豫,却不敢违逆,只得应道:

        “领命。”

        十余人齐齐翻身,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少年身后留有两人防范,其余人尽皆拔剑攻了过来。

        “别大意。”苍云小声提醒了一句,长剑已然在握,他望着对面的少年轻轻地吐了口气,双目之中神华绽放,狂暴的念力携带着强劲的真气,席卷而去,竟是生生地将来犯之敌全部震开,场面一时混乱,身法极动,苍云直接奔向了对面的龙野。

        “好剑,好威风。”少年冷笑出声,在苍云逼进的刹那,对面的两大高手齐齐显身,一左一右,逼退了苍云。

        “看起来你也没多厉害嘛。”少年嘲讽出声,“小心些,可别死得太快,那可就没意思了。”

        苍云淡笑出声,未加理会。他有心想要磨练下月一和南夏,却是丝毫不急。早在之前他念力横扫之时便已知晓面前的两人真气最是浑厚,当是两大高手,自己现下只要拖住他们便可。一番缠斗,对方的度渐渐加快,可至始至终苍云都是一脸的轻松写意。他用的身法乃是是影月中最简单的那套云影无踪,可变化之繁多,实在是令人惊叹,对方的两把剑每每都只能挥到他的残影之上。如此,过了好一会儿苍云的长剑却也还未出鞘。

        反观对面两人,已是皱起了眉头,心下渐生担忧,只觉得他们的少公子今日怕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你到底是谁?”

        “现在才问这个问题两位不觉得太晚了吗?怎么,怕了?刚才你们可是威风得很呢!”他一边躲闪一边出言讥讽,若是对方自乱阵脚,他也可省些力气。

        “毛头小子,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苍云暗中看了看月一和南夏,对方一众,除却那少年之外都是魂游之境的人物,可南夏和月一一个是当代影月的门徒,一个是月派的长公子,此刻应付起来,似乎也不如何艰难。他忍不住笑了笑,这样的结果,却令他很是满意。

        “临阵还敢四处观望,找死!”:

        只见其中一人高高跃起,闪身来到了苍云的背后,封住了他的后路。苍云本想挥剑阻止,但他向来轻狂,索性便让他们成了这般阵势,只在一旁怀抱长剑静静等着。只见两人同时结印,念力涌动,却见四周土浪翻滚,厚重无比的昊天戊土之气疯狂地聚集而来,化作了两条巨龙,龙吟之声响彻了整个原野。苍云眼神一凝,随即低声笑笑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们。”

        话音落下之时,两条戊土之龙在夜空中咆哮着直奔苍云而来。

        他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如此,我也让你们看看我真正的本事好了。”说着他抬头望向了天空,“月白则寒,寒月生寒影,这一式剑术便名‘月生寒影’。”他把长剑高高地平举在了头顶,剑势汇聚,天地间的月华仿佛都聚集在了这一把剑上,璀璨的光芒点亮了四野,连带着他的身躯也化作了一片银白。天空中,两条戊土之龙咆哮得更加厉害,挥舞着利爪靠近了他。苍云往前踏出了一步,一股浓烈的寒气开始向着四周蔓延,借着月华,他刹那间分身无术。更加恐怖的念力横扫开来,剑光纵横,这里再也没人还能瞧见他的身影,两条戊土之在寒气的侵蚀下,度渐缓慢,转瞬僵硬。只听得哗啦一声,厚重的戊土龙气溃散成了无数的冰晶,随着夜风飘散而去。

        “龙渊好像也不过如此。”铛的一声响起,对方的两把长剑应声碎裂成片。他们跌落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已然受伤。

        苍云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看了两人一眼,又淡淡笑着望向了对面的少年,“还有什么招式没?”

        “废物!要你们有何用?”

        两人眼中的愤恨之色一闪而过,败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他们实在是不甘心。

        “公子放心,拼了性命,我也替公子除了此人。”说完将真气运往伤脉,“嘭嘭……”奔涌的真气冲破了他周身的要穴和伤脉,一时狂暴如海。为了打败苍云,他竟是不惜施展了两伤禁术。

        “大哥!”

        “还不快来助我?”说完欺身而上,度比之刚才,简直判若两人。苍云虽有天时之利,此刻面对着舍生忘死的两人却也同样是险象环生,再无心他顾。另外四人,月辞和宁天各自被敌方牵制,有心想要帮忙只怕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倒是南夏和月一的对手较弱,他们应付起来也还算轻松。刚才南夏看到苍云使出了‘月生寒影’这等华丽的剑术,却也是暗生羡慕。

        “一群饭桶,这么久了连这两个臭小子都还没抓住。”

        “公子小心,我们去便好。”身前的两个侍卫赶紧是拦住了他。

        “滚!”两个近卫见他们的公子动了真怒,不敢再阻拦,只得让到了一旁。少年径直往离他最近的南夏走了去。

        “小子,你的真气现在还有多少。”

        南夏抽身后退站定,淡淡地开口应道:

        “不多不多,斩你应该是没问题的,公子不若上来试试?”

        龙野冷笑出声,碧绿的真气汇聚在了他的掌心,但怪异的是那真气却如同火焰一样在舞动着。南夏并不知晓龙渊一脉乃是龙族后裔,他们的血液中生来便流淌着至荒之灵——龙族的力量,因此整个世间也只有他们能如此轻易地燃烧自身真气。少年似乎不是用剑之人,迅疾无比地一跃而来,狠狠的一拳砸向了南夏的面门。南夏用手肘堪堪挡住,却是震得他气血翻滚,手臂更是一阵灼热烫。

        “不错嘛!小子。能挡住我的一拳,你的实力已经不弱了。”

        南夏毕竟少年,对自己的体术又有绝对的信心,索性是将手中的盾剑插在了一旁,环抱着双手静静站着看向了对面的少年。

        “我实力如何自是知晓,却不是公子可以妄加评断的。”

        “你在找死!”南夏的不屑彻底地激怒了他。碧绿的真气缠绕了龙野的全身,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沐浴在了火焰之中一般。也不知他如何借力,瞬息之间便出现在了南夏的面前,抽腿横踢,南夏反应何其之快,聚起真气,同样一腿踢出,两人各自后退了半步。此时南夏心里已然估计清楚了他力量的强弱,未曾再吃到方才那样的暗亏。对方的攻势愈凌厉,两人拳脚相接,以体术相搏,一时之间也是难分高下,而龙野心下早已是惊异莫名。他之一族,因为体内有荒灵的血脉,因此最善体术。他自信满满,本以为自己一出手便可将对方拿下,可没曾想,眼前这瞧着十分纤瘦的少年对真气的掌控诡异到了极点,竟是完美地克制住了他。久攻无果,龙野很快便动起了别的心思来。南夏初临世间,剑者本就轻狂,而他又是当代影月的唯一门徒,所以他在面对龙野之时,端的是毫不在意。直到他突地一阵手脚乏力,筋脉似火焰灼烧般疼痛,他才觉对方的真气有些古怪。暗呼了一声‘糟糕’,飞快地往后退去,此刻他心下唯一的想法便是赶紧取回自己的剑,以自己剑气之锋锐,哪怕此刻真气运转不畅,想要打败对方也不会太过困难。

        “小子,现在才觉不对劲已经有些晚了,你就等死吧!”

        刹那间又是一掌拍来,南夏不敢再去触碰对方的真气,只得再次往后退去,只是周身乏力,疼痛难忍,度大不如前。在南夏将要落地之时,龙野的一个近卫魂游到了南夏的身后,运起十二分的真气,重重地一拳打来,想要一击便除掉南夏。那一瞬,南夏求生的本能快过了自己的反应,真气在他的掌心瞬息凝聚,他转身一掌抵了过去,轰的一声炸响,两人都被震飞而起。龙野抓住机会一跃而来,一腿踢向了南夏,他无力抵挡,匆忙间凝聚的真气亦是寸寸溃散。南夏的身体直直地往下滑落而去,只听得轰然一声炸响,他口中喷涌中鲜血躺倒在了地上。

        “南夏……”

        影月一行齐齐惊呼出声,都想要过来帮忙,可对方高手如何会让他们得逞,一拥而上,让他们脱身不得。

        “管好你自己吧。”苍云失神刹那,险些被打成重伤。

        “原来你的名字叫做南夏,可真是个烂名字。中了我的龙渊的龙炎之气,没人可以活下来,小子!你死定了,知道吗?”

        “公子神武……”少年一方有人开口为他喝起了彩。少年盯着南夏冷笑不断,愈得意。

        南夏张开嘴又是一口逆血吐了出来,大叫出声,以此来舒缓气息,同样也向苍云他们传递了一个消息——自己暂且无事。

        他暗自运转真气,想要将这对方的真气逼出体内,却现对方那诡异的真气歹毒至极,自己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流窜在自己的丹田里,蚕食着自己的真气。无法,他只能挣扎着站了身来,将将站定,又被一拳轰来。他已然清楚千万不能和他离得太近,不然以对方的力量和度,自己重伤之躯,根本无法抵挡。他强行提起真气,低呼了一个‘散’字,身影在刹那间一分为三。

        “分身之术?呵……你以为这样就能躲过了吗?”

        南夏只在心底冷笑,这可不是简单的分身之术,这是身法和真气融汇一体的影月秘术,其中没有一丝神念掺杂,你如何觉察得到哪一具是真身?

        少年一击未中,被南夏闪过,但借着真气流转,却自以为找到了南夏,直追左侧的那道身影而去。

        “还想往哪里跑?”话音落下之时,少年浑身的碧绿真气燃烧得更加猛烈,他腿下用力,一跃而起,一拳轰向了南夏。却见南夏回转过头,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字来,“解。”话音方落,这道身影瞬间飘散无踪。

        “怎么可能?”少年惊呼出声,一脸的不可置信。

        “当然可能。”冰冷的声音响起在了少年的耳边,身后那凌厉至极的气劲更是叫他头皮炸裂,瞬息之间便冒出了一身冷汗。

        当少年回转过头看到南夏手中那璀璨的光芒之时,他只觉得自己浑身已经冰凉。

        “你不能杀我,我是……”话还未曾说完,南夏的气刃已经斩向了他的右臂,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一瞬,南夏不敢有丝毫的迟疑,他已经重伤,真气也是不继。若是因为犹豫而被对方躲过,失此良机,可就真的完了。当然他也不愿意杀了他,更不敢去杀他。否则逼得这些人鱼死网破,他们五个怕是也没命活着离开。故而,才只是斩向了他的右臂。南夏弹身跃起,将那少年重重地踩在了脚下,任凭他在自己的脚下嘶吼惨叫。情势转换如此之快,只叫众人瞠目结舌。

        “公子!”

        南夏胸中震荡,又有一口逆血想要吐出来,却被自己强行忍下,吞了回去。他望向了围拢过来的一众龙渊侍卫,学着苍云的模样呵呵笑着开口说道:

        “诸位还请止步,这凝气之术,我才刚学会,怕是不好控制,一不小心说不定就把他的的脑袋给切下来了。“说着抬了抬手,那令人心惊胆颤的气刃,又靠近了龙野一分。

        对方的两大高手哪里还顾得上缠住苍云,早已抽身过来。

        “请慢,公子有话好说。”

        “我要他们全都死在这儿,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啊!”龙野不甘,再次开口怒喝。

        南夏一脚踩在他的断臂上,疼得他说不出话来,嗷嗷直叫。

        “我若将他交还与你们,你们可能承诺,放我等离去?”

        为之人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便开口说道:

        “我以‘龙渊’之名起誓,若你放了少公子,今日我们自当放尔等离开。但公子若是不放人,我们拼了性命,也要将你们尽数留于此地,诸位可要想清楚了。”

        “滚吧,希望他这断臂还来得及接上。”月一走上前来,一脚将龙野连同被他斩下的断臂,踢向了对面。

        “啊……”又是一阵惨叫。

        “走!”一行人齐齐翻身骑上影蛟,疾驰而去。

        龙野回望向了他们,咬紧了牙齿低吼出声,“我不甘心,我怎么能败在他的手里,我一定要杀了他。”

        “公子莫要再动怒,小心牵动了伤口。”

        “都是因为你们两个废物。”他心中气愤,忍不住又是呵斥起了自己的下属。

        “公子,他……他们……”

        “说清楚,支支吾吾地干什么?”

        “他们五人尽皆年少,实力却个个惊人,在西境能培养出这等人物的怕是只有那镇守雪域的影……影月了。”这两个字一出口,不安的气息顿时在人群中蔓延开来。在他们的眼中影月和临天就是两个极端的存在。临天一脉是七神后裔,生而得世人敬仰。而极西的影月却带着诡异与不安,闻之便让人觉得恐惧,所以世人向来都是不愿意提起影月的。

        “影月?”少年也是一惊,想起之前苍云他们的不屑样子,心下渐生惶恐。若他们真是影月之人,那小子中了自己的龙炎之气,要是丢了性命,岂不是要算在自己的头上,影月之人不会找上门来吧?此番回去又该怎么和父亲和叔父解释?

        等得龙野他们走远,南夏登时便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众人大惊,赶紧从背后托住了他。苍云以念力感受着南夏体内动荡的真气,眉头愈皱愈深。

        “如何?”月一问道。

        “果然是龙渊的做法,那小子的龙炎之气侵入了南夏的丹田之内,正不断地蚕食着南夏的真气,歹毒至极。”

        “混蛋!”月一当即便怒喝出声,“下次再遇见,看我不废了他。”

        苍云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众人说道:“此地离夜昭最多不过三日行程,我们先赶到那里再想办法为南夏治伤吧。”

        “南夏如今这般伤势,可还经得起马匹颠簸?”月辞在一旁小声地开口说道。

        “没事……的,咳咳咳……我还……还好,我们走……”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出口,便昏死了过去。

        “南夏……”众人呼喊出声,可他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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