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小衫姑娘就满心踌躇地不再言语，但心里他总在想道：与一个外地的右派造电人交往，还真成了棘手的心事儿一桩。
因为这手上项目的水源是别人的，得早早地策划跨过省界借水的事儿，他们早早地上路了。
“金子，我们借得来水么？”在路上，县长揪心地问着他。
“看着图上说话吧，只要我们的设计方案能够叩开省府官员的心扉，这借水之事就能办成。”他这样回答着县长。
“那就要看我俩的机遇和造化了。”这时，县长不无显得用戏虐的语气冲着他说。
“那是。”他也这样机巧地回应着他。
县长亲自出马，带上金子，不辞舟车船劳顿地千里迢迢来到省城，递着介绍信儿，从省府深院的栅栏门洞口走了进去，终于求见着了s省长。
s省长依旧是骑着毛驴儿进得鄂西来的那一位。数年不见，饱经沧桑的岁月年华，似一把钢刀，一笔一划勾勒出他那满脸皱纹。只是眨眼看上去，比过去又苍老了许多。此刻，他坐在办公桌前，接过始县县长呈上的介绍信，指着金子，立马惊喜地叫了起来：“你就是金子？走近一点，快让我仔细瞧瞧你的模样！”没等县长开口，省长率先与金子攀谈起来。
站在一旁的堂堂县长，竟受到省长冷遇。心里正纳闷儿：省长为何怠慢着自己，首先与金子搭话呢？正不知所云。只好站在一旁，听省长与金子把话儿说完。
稍后，省长悠地一下转过身来，乐呵呵地手指着县长，讪笑着数落他：“你呀，金子明明是我安排到安子那边去的，却被你半路给劫了，活生生地弄出个始县的水电站开发项目来，于是又找上我了！”省长目视了一眼这位拖着疲惫身躯的老县长，疼爱有加地说：“天高地远的，如不是遇到了难题，还用得你这当县长的亲自跑省城？说说，遇到什么难题了，需我来帮忙解答？”
县长知是省长在问自己，先前还十分困惑的心，突然变得豁然开朗。原来，从沧州集中农场改派到遥远山区来的右派金子，要实现与安子携手制造电能的理想，竟是省长的暗中撮合和走了高层领导，这才促成金子的重返鄂西，这真是贫困山区的喜事儿一桩呀。先前他那紧锁着的眉宇，这会儿豁然一下舒展开来。只见他情切切地走上前去，将从邻省找到多座高水位梯级水电站的事儿，一古脑儿向着省长细细禀告。
接下来，他又从金子怀里抽出一卷图纸来，呼呼啦啦地一阵展开，现出借用蜀水发电的一纸设计，让省长亲自过目。
“嚯，好大的气魄呀，从千米高山的湿地上，借用一股清泉，装在纵深峡谷里，反复地利用山涧的落差，蓄水装机发电，这点子真是叫绝。这么好的山地落差，平原地带绝对没有，这是你们鄂西的独特优势，我们就是要多快好省地抓利国利民的经济基础设施建设。如今你们捷足先登地在省里开了一个好头，又有着安子金子这结拜兄弟在施县和始县的比翼双飞，这鄂西山区里一出出蛟龙戏水的好戏相继登场，穷山沟里有了清洁的水电能源，从此就会改变模样了啰，这是你们资源丰富之地人民的福气呀。”省长深情地夸奖着他们。
“可是，这条河水的水源，不在本省呀，我们无法从他乡之地截获，这不，只好求助省长你了。”县长颤颤兢兢地说道。
“河水的泽源之地不在本省？”省长惊讶地问道。
“正是。”县长果断地回答。
“没有别的水源？”省长又困惑地问道。
“从千米高的台地流下来的溪水，目前只发现这一出，而且建设起来，一个个电站连着珠儿似的，唯独这一处。”金子插话道。
省长一时陷入沉思之中，这怎么办呢？遇上好山好水的湿地，却不是自己的。巴蜀之地，也有着多少山区缺水呀，人家会把水让给邻省，去蓄水建一座连着一座的水电站和碧水连天的一个又一个的山涧水库来吗？
这仿佛不大可能。省长在心底里苦苦地想着。
怎么去借到水呢？
省长在脑海里尽情地搜索打通巴山蜀地掌管边界关节的重要人物。突然，一个将军的模样出现在他的脑海。那个将军是他的昔日战友，如今在江城的军营里任着大军区副司令员。他不久前接纳了一个高干送到本省来当兵的子弟，这高干就是这将军的至交，如今在巴蜀之地的省水利厅任着厅长之职。巧的是，其公子就在驻守在鄂西的城防部队里服役。
办法有了。省长突然想起，该让这位将军叫那个公子来一趟省城，给鄂西的借水事儿，在他的父亲那儿搭
个桥。让那边送水，让这边修水电站。
有了这个想法，省长就动员他们，回去听消息吧，报告上送的事儿，由省里直接向中央呈报得了，省得下面跑路。
送走了金子和县长，省长就把那个在他的属地服役的高干的公子，让自己的老战友给招来。
省长见到这位士兵了，开门见山地说，“小家伙，没听说省长召见一个士兵吧！因为你的爸爸的关系特殊，想请你为驻地的政府办点事，不知你乐意不？”
“乐意，省长你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够办到，一定想着法儿办好。”他很爽快地回答他。
“那好，你给你爸打个电话，就说驻地没有电灯，需要修水电站，已经勘察到水源了，可这水源不在本省，却在你爸爸管辖的地区，希望他放出水来，让这边修建水电站，为当地的百姓造福。”省长这样吩咐道。
这位士兵于是就在省长的办公室给他的爸爸打起电话来：“爸爸，我现在是在省长的办公室里，向你求着一件事。”
“你在省长办公室，向我求什么事？”他爸爸接了电话，吃惊地问着自己的儿子。
“驻地需要水呢！”他嗫嚅着说。
“驻地需要水，你不找驻地的当地政府，我能从巴蜀之地给你引得来水吗？”当爸的好生奇怪，这省长找他的儿子打电话要水，这是演的哪一出戏呀？
他那儿子就直直地把省长的意图说给他听。意思大概是，他这儿需要建多座梯级水电站，已经寻找到一处丰富的湿地了。可这湿地的位置不在本省，而是他爸爸所在省的边界上。他爸爸是这个省里管水的厅长，能否让爸爸给当地政府说说，发扬一下龙江风格，让出一片湿地给边界这边的始县，使得这块湿地的流水顺东流来，缓解缺水地区黎民百姓的用水饥渴。当下，这里县城的街巷，还是一片烛光摇曳的夜空呢。
电话那头的士兵他爸，听了儿子的这般述说，知是老战友替省长出的主意，谁让他的儿子在这边当兵呢？于是沉默了半晌，然后拿起电话对他说，“那就请你们省里发个公函过来吧，我们研究研究，看看能否发扬风格送出这出湿地来，支持邻省的基础设施建设，也是边界人的责任！何况是借水修建梯级水电站呢！”
事情就这么敲定，省里负责发公函对这事儿进行协商。
从省府回来的金子，就一直盼望着，省长那边，不知何时传来好消息？
过不多久，果然很快有了结果。求助于邻省拨出水源让利于始县建立电站的事情，经过两省省长的协商，对方同意让出边界的水源过来，支援这边的社会经济发展，并且签署了一纸协议，那片湿地，连人带地一整个儿划拨给邻省，供始县来发电、灌溉和人畜饮用。
这真实一个好消息呀！邻省的山涧溪水，可以顺着山涧，朝着始县蜂蛹流动，缀连着这边诸多沟汊里的瀑布和雨水，汇集成可以锻造出一股超大能源的洪流，为始县的金仓银仓摇旗呐喊。
果真，四川的四十二坝，摇身一变，变成了湖北的四十二坝。那挂在半天云层里的一湾湿地，可以通过一湾水库，汨汨流向湖北的田冲和山沟，又绕过多座山脊梁，自然迭落在峡谷里，朝着始县的次泉河沟，一路欢歌而来。白哗哗的流水，驻足在人们的眼前，那个从来没有过的喜呀，一张张挂在百姓们的脸上。
那是天籁之水，甘甜得让人亮眼的金水银水呀！人们可以丢掉木桶扁担了，只须筑河加堤，便会让这清澈的甘泉徜徉到自家门洞里来。
那修筑多级电站的事儿，从此就有了期盼。千倾良田也从此有了期盼！
金子要带着徒弟们进深山沟里去了。
客栈的老板小衫姑娘哭红了双眼，她舍不得金子突然离开。这得一去三五年哩。而且，金子向县上许诺，只要他的右派帽子没摘下，他就在山沟里呆着不出来。小衫着实吓了一跳，忍俊不住从心底里撕心裂肺地叫喊起他来：
“金子，你疯啦！一去三五年回不来！我咋办？”
看着小衫依依不舍的样儿，金子揪心之极。三年多来，小衫无不精心地照料着自己，犹如到了自己的家一样。小衫的温暖，使得金子忘却了头上顶着的右派帽子苦恼，每每从外面受到了批斗“黑五类”的运动之后，回到客栈来，小衫总是像一个温暖的母鸡照料着在外受伤的小鸡那般，轻轻地舔袛他的伤口，生怕他因受到委屈跳不过心里阴霾这道坎儿，不是给他洗衣浆衫，就是给他成天找乐，使之高兴起来。从小就喜爱唱歌跳舞的小衫，那会儿举国上下都在跳忠字舞，唱样板戏，她曾经在中学里扮演过《红灯记》里的李铁梅，于是就一声声“奶奶，你听我说，我家的红灯数不清····”地唱给金子听。直叫金子听得拍着巴掌乐呵呵起来，脸上笑得像一朵朝霞里的彩云片儿，她这才罢手离去。金子每当一片彩云平添在脸上时，就是小衫姑娘欢乐无比的美好时辰。
可是，眼下金子要走了，向着他终身追求的事业---藏在深山沟壑里的水电工程，独个儿一个单身汉地走了！小衫姑娘心里慌慌地，立马想到这不是事儿，起码，这在她看上去，三五年扎在深山的男人---金子，没有了自己在他的身边，没准儿，他缺少着一种精神的支撑。自然，这都是小衫苦苦留着金子在始县的结果。
该如何经营这种苦苦的念想呢？望着金子，小衫不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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