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于是小杉再将裤管退到胯部，露出一个白光光的肥臀，重复先前那嘘嘘作响的动作，又一次地洒出一泡热热的尿水来。这时，除去一阵伤痛的老虎，全没先前那乖张了，竟睁开双眼，痴痴地望着小衫胯下一身的肥肉，嘴角两边横向伸开的那一撮胡须，也不住地颤动起来。这家伙此时表情的出现，使得小衫着实吓了一跳，心想，该不是这家伙起了害人之心要伤害我吧？于是在上面厉声地吆斥道：“快闭上你那寒光闪闪的贼眼，看我不收拾你。”那老虎果然眨巴眨巴两下，将眼皮合上，任着小杉给他治疗。小衫这才吁吁地挤出留在腹腔里的一泡余液，朝着老虎那深深的伤口淋去。

        然而，小杉惊奇地发现，那家伙真不老实。就在她洒出一泡热热的尿液冲洗它的伤口时，狡猾的它，竟眯缝着双眼，出神地看着她胯下那撮乌黑的毛须哩。

        “哼，看来你也是色鬼一个。本人诚心给你疗治伤口哩，你竟敢偷偷地瞄我那隐私！假若是同类，我非得再创伤你的右腿以示惩罚不可。”小杉怪嗔起来。

        那老虎摆动着尾巴，脑袋摇得像货郎鼓一般。

        小杉只得动了恻隐之心，从身着的棉衣里，扒出一团棉花来，塞在它的伤口上。又撕出一长条内衣的下摆，给它的伤口包扎了个严实。直到小杉觉得满意为止，这才站起身来，以驱使的口吻说道：“好啦，你的伤口处理完毕。现在，请你让开这条山路，以便我好下山，我那丈夫一个人在山沟里过年哩。”

        那老虎听得这话，果然有了反响。只见它将那俯卧于地的身段儿悠然一下隆起，恰似搭弓拉箭的一张弓弩，以老虎特有的动作告诉来人，它已作好了出击的准备。然后，它并没有躬身出击，而是伸开四肢活动了一下筋骨，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活络活络包裹着伤口的前爪，居然还提起那前爪甩了几下，实实地感觉出没什么碍事了，走路还依旧那么灵光，这才摇头晃脑地迈开虎步走近小杉身边，用鼻子低嗅着她的裤管，紧挨着她的身子，摩擦了皮肉瘙痒的地方，漫不经心地围着她转绕了一个圈儿，然后抬头看了她一眼，果敢地迈开步子，朝那雪地里走去。

        好了，挡在路上的老虎终于让开了道路。见此，小衫长长地舒缓了一口气，果真，这老虎通人性呀！他心中一喜，抬起脚来，慌忙赶路。

        天空飘来的雪花越发的密集。不无知觉中，整座山脊梁上，已是白皑皑一片，那压弯枝条的灌木丛林，已将地面遮掩得不见一丁点轮廓。生平第一次走上这条山涧小道的小杉母子俩，压根儿就分辨不出哪是山路哪是沟汊，四处笼罩着的满山雾幔，使得他的视线尽在咫尺，根本打不到下山的方向。正愁不知道从何处下脚时，只听那老虎一声嚎叫着从树林里窜了出来，惊动得一片积雪从弯腰的树枝儿上纷纷撒落，伸展开一条窄窄的丛林小道。那老虎来到小杉身边，拿嘴叼了叼她的裤管，在她前面，竖起长长尾巴，一路拍打着树枝上的积雪。小杉噗地一笑，莫无感慨地说道：“看来，你是地地道道的生着感恩之心了，没有你的出现，我还真不知道这下山的路从何走呢。”

        老虎在前面走着，小杉母子在后面跟着。人虎仨，很快地消失在积雪厚重的山林中。小衫一边走着一边想道，这老虎定是以这山岗为家了，看它这行走山林雪路如入平川的样子，就知它是这道上的常客。它前面走着，它身上那似铁棒一样的尾巴，一会儿竖立老高，一会儿拖在地上老长，不时地敲打一路弯腰的树枝上的积雪那专注劲儿，活像一个一路行走一路扫雪的老汉，呈现在小衫母子俩前面的，是积雪纷纷从树梢上落下，出现一条松软软的雪路，那就权当是这善解人意的老虎，给她铺就出的一条雪白的林荫地毯。

        小杉好心欢喜。本来，她的心尖儿上，就挑着两条随时都有着恐被大山的积雪掩埋被豺狼虎豹生吃了性命的险路。谁料想，给躺在山崖口的这只病虎挑出一根脚掌上的木刺，撒出两泡自认为可以解除病毒的女人尿液，那老虎的创伤，果真奇迹般地得到了疗救，居然可以走着跑了。这家伙于是动了报答救命人的恻隐之心，公然给她带路下得山去，还竖着一根长长的尾巴，一路给她敲打着弯腰下来的树上积雪！这真是神了！

        她于是想：这多亏奶奶给自己幼小的心灵里上了这么神奇而又生动的一课呀，活生生地承传了一个对动物老虎施善报得恩来的人间故事。这故事，成为现今的小杉母子演绎人生的一幕雪山救虎探夫的乐章。这乐章，独独只有小衫，才能演绎出来！

        于是，她一路跟在老虎的身后悠闲地走着，一边轻声哼唱着发自内心的歌儿：

        平生遇上了一只老虎，

        它公然拦住我的去路。

        甩一甩它的尾巴，

        眨一眨它的眼珠，

        仿佛一刻都想着要吃我。

        然而咱的判断错了，

        它却伸过来受伤的脚，

        恳求我给它疗救创伤呢！

        我轻轻地找着做了，

        还撒出几泡热热的尿液来，

        获来一片感谢！

        哎呀，善解人意的老虎！

        此时的小杉，只顾匆匆忙忙赶路，俨然没了心思去跟老虎唠着磕儿。因为天色已是渐近黄昏时分，一望丛林十五里坡路的山岗，着实叫人走的疲乏。一整天都泡在雪地里的小杉母子俩，巴不得一下子飞到丈夫身边去，神情就根本没有往那老虎身上去想。好歹这聪明的老虎药到病除，飞山走石就跟没事儿一般，他们在跨越过一座座山峰之后，终于来到潺潺流水的山沟开阔处。

        只见落雪融化之中的一洼河堤上，一排排树杆斜撑地面的“人”字形工棚，朦朦胧胧地映入她的眼帘。多数的工棚屋顶没见缭绕炊烟，然却靠着东边山口的一只独立的工棚屋顶上，却有着一丝烟雾在悠悠地缭绕和漂浮着。于是，小杉果敢地断定，没准，这就是丈夫长年厮守的工棚了。望着目的地即刻就在眼前，她感到如释重负，从心底里怅然一声呐喊，真个是撕心裂肺一般，那久藏在心底的长久思念，被这一喊，感情便给彻底地吐露出来。

        然而这时，老虎却止步不走了。它来到溪边的一块光滑的岩石上，用两只爪子支撑着前半个身子，后半个身子则一屁股蹲坐在岩石上，两只银光闪亮的眼珠子，凝神地看着那不断地冒出炊烟儿的茅草屋，许久许久，这才回眸望一眼呐喊声止的小杉，然后蹲起身子来，走向小杉，围在她的身边，转悠了一圈又一圈，之后，端起它那张毛须横长的嘴，拱了拱小杉的后腿，直直地望着前方，一声长啸。这一系列的演示作完之后，它就释然地卧躺下来，低伏在石板上，两只爪子伸得好长好长。

        小杉知道，老虎这定是不愿陪着她继续走了。都送到家了呢！不好意思再劳驾它送过河去。想起这一趟从山顶到山脚的十五里脚踏森林雪地里的艰辛路程，小杉实在是难舍难分。纵然是与动物的一针剔刺之交情，可人家却是暖着心窝儿来报答自己吶。与山中之王初次相见，人没给吓着，捎带的东西也没吃去一口，还趟着雪路送她们到这个陌生的山地里，这抬头不见天低头不见地的山谷里，连人影儿都不见一个的地方，竟让一支活生生的白额大虎给实实在在地做了引路人。

        “真的得好生感谢一番这只虎呢!”

        小杉忽然想起来，这生性喜欢吃肉食活物的兽类，走了老远的路程，肯定饥饿得不行！让它饿着爬山回到森林里去，这大雪封山的地方，哪里寻找着吃食？再说，这受伤的腿还包扎着哩。该给别人一点回报。想着想着，忽然想到自己背着的两只活鸡来。于是灵机一动，放下背篓，取出一支肥大的公鸡，将其翅膀上的绳索解开，恭恭敬敬地放在老虎的嘴边，柔声细语地对它说：“本来，这是送给丈夫孵小鸡滋补身子用的，背兜里还躺着一支母鸡哩，看你都饿成了这样，几天没食物进口了吧？不忍心让你空着肚子进山，只好把俩鸡公鸡婆的夫妻缘分儿给活活拆散，剜着心儿来回报你啦。你对人间的真爱，我们一家子永远记住。即便是我哪天一命归西，在阴曹地府，都不会忘记你的相求相助之情。希望你也如同我那样，时时来看看丈夫金子，在他危难之时，伸出你的援助之手，温暖着人间，也算是我们人虎相识一场接下的情愫。”

        小杉说得都有些哽言哽语了，心里头第一次哗啦啦地流着眼泪。说得那低头伏地的老虎心儿都软塌塌地，从眼角边淌出汪汪的水珠儿，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发呆。

        小杉不忍再说。老虎还要进山，而且十五里的山路遍地皆冰雪覆盖着，它不知这只虎兄今晚会歇在哪里？它有妻子儿女吗？有属于自己的窝巢吗？她心儿细细地思想了一会，蓦然扭过头，大迈步地朝着那只冒烟的工棚走去。它想，那只九斤黄的公鸡，一准会聊补此刻静卧在河边石头上的那只饿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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