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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81章


金子的这一举止,使得安子立马感觉出来,这人身上真的出现了变化,在山沟里呆了十多年,变得连结拜兄弟都情淡如水了。这是什么缘故促使着他的性格发生如此大的巨变呢?安子心里惴惴不安,只好暗下决心,探察个水落石出。

        金子的冷漠也实在令站长看不顺眼,他这般慢待结拜兄弟的表现,激起了他的不满。站长气呼呼地一把将金子扯下机台,板着一副严肃的面孔训戒道:

        “人家老远跑来看你呢,你乍如此的木然?去!和安子师傅说说话儿,解解你的心闷!”说完,自己竟走上机台,操纵着手中的活儿。

        金子只得放下手中的活儿,怏怏地跟着安子一行,朝着站长的值班室走去。这安子哥哥为何突然深夜造访这深山沟里的电站,是取经呢?还是专程看他?此时的金子,心里俨然没有丁点儿底细,他一路走着,心里却砰砰直跳。

        “这落石的灾难,千万不能对好兄弟安子倾诉!他若是知道了,心里一定难受的。”他想。

        “有县里的杨县长顶着,那两个失去母亲的孩儿,一准会获得孤儿院的关爱的!”他又想。

        “等着孩儿们慢慢长大,我的心头之患也就结束了。”他还在这么着想道。

        不约一阵山风吹来,直打在金子的脸上一阵生痛,他猛然一惊,这安子的突然深夜光顾,说不定是带着挽救自己生命的一种信息来的呢!如果是,他得稳稳地抓住。想到这,只见他狠命地一伸手,直朝那猛猛吹来的山风抓去,期翼让狂烈的风儿捎着他走。

        “金子,你心里没事吧!”安子见金子信手抓风,一路走着,一路担忧地问着他。

        “夫人死了,我的心儿也死了。”金子站定,一把抓住安子的双手,泪水突然夺眶而出,他哽咽着对安子说:“没了她的支撑,我的精神已变得一蹶不振,事业更会一塌糊涂。我的现状,大概你都从站长那儿全部知道了,这霜打雷劈的日子,不知何年何月才有个出头。”他接着一声长叹道:“这都怪那个该死的反右运动呀!太扩大化了,我都是右派!搞得父母不认我们女儿女婿,姥爷姥姥不认外甥,人间温暖瞬息变得荡然无存!落得我成了现在这摸样,还哪有脸见你这位结拜弟兄?”

        安子就腾出手来,拍拍他的肩膀,轻声细语地宽慰着他:“我正为这事儿专程来哩!看看你苦成了啥样?也看看能不能帮你渡过眼前的难关?还看看我那两个小宝贝侄子,在孤儿院里生活寄养成了啥个模样?”

        “唉,我都别说了,反正吃睡都在站里,又每天都在工作着,苦难的日子,咱一天一天地渡着呗。心里最揪心的事,就是那俩孩儿。只要一倒在床上进入梦乡,他们扯着小杉衣角嚎啕大哭的画面,便荧幕般地出现在我眼前。伤心得我总会在梦中哭啼着一次次醒过来。泪水都湿透了枕头,你说摧残我的意志不!可如今更令我彻夜不眠了,杨县长给他俩找的那县上的孤儿院,刚刚才落脚不到半年呢,你猜乍样?据说,兔子的尾巴长不了----这个孤儿院要裁撤。我真耽心,这一撤,我的那两个幼子,就再也没有地方去了!”金子一头搭在安子的肩膀上,过去多么强大的一条汉子,竟唏嘘着哭啕出了声来。

        安子万万没有想到,金子的心中防线,竟到了如此一击及溃的地步。面对这人如此的心态,实在是应该让他彻底释放压在心中的沉重包袱。不然,他会垮塌的。想着这,安子就在走进站长值班室的当儿,借着灯亮,解开衣扣,脱下衣服杉的左边袖子,现出一只白生生的机械臂膀,安子不慌不忙地将它从臂弯里卸下来,然后放在桌面上,莫无旁人地走到隔间去,取了一根浸湿水了毛巾出来,在手臂上擦洗了几下,又去擦拭那桌面上的假肢。这假肢,却是每天都要清洗的。

        安子一边擦着,一边冲着金子甜甜地说着话儿:

        “这玩意儿,是我那次到金陵古城看望咱妈,她给变卖手镯,用三万块钱安装的假肢呢,你还记得不?多亏了金陵古城里的这位妈妈。还有施密特市长,我才有重振雄风的如今。咱们身上,流淌着先烈们的殷殷血液,想起他们,这点困难算得了什么?我的那些当初一同捣鼓木炭汽车发电机的小伙伴们,哪里知道还有水电事业的今天?他们长眠在清江河畔,就知道木炭烧着汽车内燃机带动发动机产生电能的故事了。剩下来的,得靠我俩接着演绎。眼看着半片山川灯火辉煌,夜阑如昼,国家稀缺的能源,就从咱们的脚下建设的一座座电站汇集,这多么像我们生活在这里几十年的江河呀,它汇集着多少山川的河水?咱们在多少个山川里,潜心建设着一座座电站?河水顺势东去,与大江大河汇集成为滚滚东流着的滔滔长江之水。咱们不也可以让这滚滚东流的滔滔江河,成为咱们擒住的一条蛟龙,钻进一座座精心打造的电站的机房下,轮动出万千伏特的电源来,为时代工农业和社会的发展造福。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儿就飞了,觉得手残心不残,咱们俩人一定要齐心联手,活脱脱地干上几十年,让我们的后辈安享清福。”

        安子一席话,如阴霾中苍穹里的一声炸雷怦然撕裂,使得金子瞬间看到蔚蓝色的天空骤然出现在眼帘。他相信安子所说的话了,他金子就是冲着安子的志愿重返鄂西南的,妈妈和施密特阿姨亲手给安子安装假肢的情景,在他的脑海中一幕又一幕地展演着。

        其实,金子自己也知道,将他从右派集中营地里拯救出来,更是他的施密特阿姨的良苦用心,以及这里的省长精心安排的结果。他实在不能辜负家乡人对自己的希望。

        看着金子的脸色渐渐起了红润,安子也坦然地舒了一口气。

        蓦然间,安子想起了史专员对自己临别时的嘱咐。史专员让他转告金子,山区的人民一直没有把他当成外人!即或是右派,经过十多年的社会实践和思想改造,已脱胎换骨变成对人民有用之人了。连毛主席都说过,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哩,金子的表现,充分体现在新中国知识分子对党的事业无限热爱上,而且卓有成效的工作,是个难得的水电将才。将来国家一定会启用着他,只是眼前忍受点委屈,希望他克服眼下的困难,振作精神,迎接新时代的曙光的到来,谋略规划好自己美好的人生,当是鼎鼎重要的人生转折。

        史专员的话,使得金子的脸上,骤然出现少有的欣喜。赫然间,只见他那枯涩的眼神里,有了片片游动着的幽光。“那是片刻的兴奋呢!”安子心里想着,这就对了,省长接见金子时的那种亢奋劲儿,就是这种样子。安子于是会心的一笑,在心中默默地替他击掌:“好兄弟金子,你的心结,被史专员的钥匙,终于给打开了。走出这段泥沼之路就好了。知道不,你的前面,还有许多个实践科学的难题,在等候着我们去攻关,鄂西能源世界的蓝图,正四处开着鲜花结着硕果哩。你不振作起来,乍行?”

        其实,金子振作不起精神来的,最当紧的事情---如何安顿好两个失去母亲的孩子。眼下,他的处境是,自己呆在山沟里,常年出不了山,孩子在外面,又没家人照看,心里正矛盾着!如今,孩子寄养着的孤儿院又要拆销,他们没个去处,更是自己心焦火燎的头等大事。他一声比一声急促的诘问着自己:

        “乍办?”“乍办?”“乍办?”

        这父子连心的事儿,便揪心地在金子的脑海里萦绕,使得他日夜不得安然。他不忍心两个失去母爱缺少父爱没有家庭温暖的孩子,最终成为没人管带没人教养的孤儿。想着一个堂堂男子汉,不能养活自己的孩子,岂不枉来一世!每每想着这些,金子总就觉得心里憋着一把刀子,处处戳着那痛楚的心肺。

        在事业和孩子的天平上,金子的心不知该哪边倾斜。况且,站上的职工,又都是些没有家室的单身汉,他们怎能懂得做父辈的金子对他的子女的牵挂之心呢?

        好在,他的好兄弟安子,此刻出现在他的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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