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死神的契约

曹军跌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簌簌发抖，面孔因痛苦而扭曲变形，嘴角处难以遏制地涌出一股股鲜红的血沫。高热、头疼、吐血，他知道意味着什么。嘴里的腥咸预示着死亡的逼近，惊恐的眼睛里满是绝望。

        他努力地想爬起来，但是肢体动不了。他惊惧地意识到这就是父母死时的情形。自己也感染病毒，很快跟父母一样惨死，然后烂在这屋里，很久之后被物业发现，掩着鼻子嫌弃地叫人抬进火葬场烧了埋了，他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他后悔决定回国，不甘、不值……

        慢慢地，他连喘息都困难了。屋里渐渐安静下来，等死的过程十分漫长。一线阳光从窗帘缝隙间透露出来，一开始映照在他充满血渍污迹的脸上，渐渐地向下转移到脖颈、胸口，最后渐渐地暗去。夜幕暗沉下来，他不知道躺了多久，感觉身上的热量在一点点流失。一缕黑雾飘了进来，带着彻骨的寒凉，死神来了……

        他的眼睛瞪得极大，透出对死亡的恐惧。他感受到死神极大的威压，然后他听到死神的声音，冰冷低沉嘶哑，仿佛具有某种魔力，能轻而易举的摄取心魂，令人心惊胆战。

        “你感染了病毒，我可以帮你，让你继续活下去。”

        曹军的喉咙里发出汩汩声，他想回应但被血液淤塞发不了声。只能看到死神的黑袍下摆。

        死神显然读懂他的心声。冷冷说：“你以为我是死神？也好，你愿不愿意和死神做一笔交易？我帮你治病，你做我门徒。你可以选择拒绝，但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结果？你将在这里死亡腐烂，被蛆虫啃噬。这世上也没有人祭奠你。”

        曹军的瞳孔猛然收缩，如果他可能动，他会激动地痛哭流涕，跪在地上抱着死神大腿，求他给一次活的机会，没人会拒绝濒死前这突如其来活着的机会。

        死神洞悉他的心理，轻蔑地冷笑一声，“你被我选中是多么幸运。但可卑的人类，给你生命又能活多久？”

        苏小瑞冲出别墅的瞬间，悲愤郁闷交杂，但更多的是难堪和自责。他不怨曹军，只怪自己搞砸了一切。他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也许是自己给机会才使得曹军起了非份之想。他再没法面对这变了味的十几年友情，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斐恩，他被另一个男人吻了，这算不算出轨？

        他飞快地跑过别墅，跑过小径，奔跑是他舒解情绪和遗忘记忆的方式。不经意间，眼睛余光瞥见香樟树下熟悉的高大沉默身影，他刹住了脚步，心砰砰乱跳。他跑了过去，来人随即张开了双臂，拥他入怀，吻直落下来。

        依靠在熟悉的怀抱里，苏小瑞的心慢慢地踏实宁静，一股幸福的滋味油然而生。斐恩应该是等了很久，但他没去靠近别墅，只是在树下静静地等着他不知道何时出来。

        两人默默对视。斐恩的蓝眸就像一湖深水，透彻的蓝，冷静的眸底掠过一丝牵挂之意。人在怀抱，想到那两人睡熟在一起的那一丝不爽也烟消云散了。

        “等我很久了吗？为什么来了又不叫我出来？”苏小瑞心情尚残留一丝忐忑。

        “嗯。我来把自己的爱人带回家。怕他不回来了。”斐恩轻声道，带着一丝怅惘。

        苏小瑞眼睛泛红，“对不起，怎么会呢……”

        斐恩双手插进他的头发里，捧着他的脑袋在唇上重重一吻。“我怕你忘了还有我。”

        他什么都知道！苏小瑞不好意思地想。“对不起……我不应该太靠近他，他对我一直有想法，但他如今父母遭了难……”

        斐恩皱了下眉头，“我不懂。人类情感太复杂了……你们有自己交流的方式，你觉得对就去做。不必再意我的感受。”

        苏小瑞想了想，坚定地摇摇头，在这件事上，他已经厌恶自己没有考虑斐恩的感受了。“不，我不会了。”

        两人一路向前走，十指相扣。往日密密实实的大街空荡荡的，居然有风呼啸着掠过，卷起残余的垃圾，将破碎的纸屑和塑料袋抛在空中。外面病毒肆虐，苏城的人只敢紧闭门窗躲在家中。现在这里空寂的像是两个人的城市。

        “苏城会怎么样？”这末日残照的宁静荒凉的景象还会更坏点吗？苏小瑞担心着。

        “会慢慢恢复的。”斐恩沉声道。

        “病毒控制住了？”苏小瑞惊异地停住脚步，在斐恩脸上寻找确认的痕迹。

        “有疫苗了，确认有效，在大规模投入生产，应该过两天就可以使用了。”斐恩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拉着他的手继续走。

        “太好了……是你做的吗？”苏小瑞小心翼翼地问。这个男人对除他家之外的地球人抱有一种疏离态度，但冷淡的表相下又隐藏着慈悲。

        “嗯，帮了点小忙……这个城市是你的家，万一毁了，我怕你会怨我。”斐恩淡淡地道。

        苏小瑞原本打算和斐恩谈一谈，斐恩已做事在先，他的心情随即放松了，心里滋生感激。斐恩总是不动声色又无与伦比的强大。他又想到另一件事。“那能量体呢？”

        斐恩微皱眉头，握着苏小瑞的手紧了紧。“免不了一战了。”

        “和奥德星爵？他到底是什么人？”关于奥德星爵苏小瑞满心好奇，他隐隐听说是星际逃犯。

        “长老曾经对你说，当年卡比亚星球逐渐衰老，人类向年轻的星球移民，最终在三颗星球上扎根生存。除你我的星球之外，还有一个科星球也成为新的栖居地。”

        “嗯，这个我知道，奥德星爵就是来自科星球。”

        “是的，科星也是有着高度文明的星球。但长老没对你说的是，科星与斐星不一样。斐星人崇尚和平，挖掘内地潜力发展自身文明，而科星人依靠在宇宙掠夺资源发展自身文明。”

        苏小瑞愣了会方醒悟，闷闷地说，“长老一定是以为我会害怕外星入侵才没说。”

        “嗯，可能。”斐恩揽过他的肩膀，边走边说。“科星人的王位是继承制，能继承王位的人，必须是最高阶进化者，还必须对星球有卓越的贡献。其实这也是公平的方式。因为科星球的王族始终是科星种族里最高阶进化者，也只有最高阶进化者才能为科星带来最大的利益。”

        “科星虽然以宇宙掠夺资源发展自身，但族群间却团结和平。奥德天生神异，但生性残酷。即便他功绩更大，老科星王恐他不能善待族人，在选择继承人时偏私，给老大科德尔投下关键的一票。科德尔继承王位后，深知弟弟功劳更大，于是封弟弟为星爵，权威仅次于科星王，但奥德并不服气。”

        斐恩看了苏小瑞一眼，见他偏着头看着他，露出了好奇的表情，等着他说了下去。

        “奥德星爵有一批追随者，在科德尔继承王位半个月后，奥德星爵密谋反叛。但是此前他并不知道，王位继承人会获得一种能力，对其他科星人的禁制力。当奥德节节胜利逼近王座，准备拉下科星王时，他们的能力就丧失了。”

        “随后他被判终身囚禁，发配到遥远的宇宙监狱里。到今天奥德的囚禁也已经一百多年了，至于他为什么能逃出来，目前还不得而知。”

        “他到地球来想干什么？是逃离科星追捕还是想要占领地球吗？”苏小瑞倒吸口凉气。

        “不知道，也许都是。”斐恩遥望苏山。他直觉奥德星爵是个威胁，将带来巨大的灾难。如果无人挟制，这座苏城，在他弹指间就会覆灭。

        “这么长时间以来，科星人知道我们的存在，为什么从来不侵略地球？”苏小瑞困惑地道。

        “宇宙中并非只有银河系，除了我们三个星球，银河系之外也有很多高级生命。宇宙无边无际，更远处可能还有更多的陌生朋友或者未知的敌人。在已知的各个高等文明的星球之间，依托着一份古老的契约互相制衡。其中相约，可以开垦蛮荒的星球，但是不允许侵略已有智慧生命体占据的星球。所以数万年以来，地球被认定是地球人的家园，其他外来物种不能侵略。”

        他看了眼苏小瑞，男孩眼神坚定却有股不知险恶的单纯。“每个种族中总有些不守规矩的人。奥德星爵可能会打破规则。”

        ，

        “奥德星爵并非一个人在逃亡，身边还有他的追随者。但他想独自占领一个星球，还需要更多族类的支持和武器装备，目前仅凭他和几个手下只是妄想。”

        听到此处，苏小瑞有点放松，紧接着又听斐恩说道，“奥德星爵很有谋略，实际比科星王更有王者威仪。科星最近跟我们断了联系，很多情况不明。他怎么逃出来的？从哪里得到能量体这样的武器，都还是个谜。”

        苏小瑞喃喃地道，“最坏的情况呢？”

        “武力入侵……”斐恩道，“能量体是奥德星爵的武器，收服或者摧毁是当务之急了。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苏山中会有大量的能量体。”

        “此前，我们一直都有困难。首先是不能主动挑起与斐星人的战争，即便他是逃犯。其次，当初卡比亚人分成三支，为了将来不彼此残杀，互相有禁制能力。奥德星爵在苏山上特别对斐星人设了禁制，我们知道那里有他的秘密，但是无法靠近。”

        “那我去！我不是斐星人。”苏小瑞咬咬牙道，即便力量悬殊，能帮上忙最好，自己不是还有斐恩赠送的两大法宝嘛。

        斐恩轻笑。揽住他的瘦削的肩膀，“我有办法的。走，先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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