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玛利亚抱紧双臂。】
【如果她将他单纯地想象成一个有罪且不会悔改的极恶之人，那么一切事情都不会那么复杂。可她不能这么想，因为亚利犸不是。】
【她从没见过哪个极恶之人会叫别人“早点睡”，还有说“晚安”。】
【但是……他很有可能只是想“隐瞒”。】
这时，玛利亚的神力快要消耗殆尽了，她不得不抽离，躲回到神智中央。
半醒房间，玛利亚更愿意称之为“安全屋”。在这里她是绝对安全的，谁都无法随意闯进来。如果有外力企图闯入，她只会听见三下敲门声，那是“警报信号”。
玛利亚靠着门旁跪坐下来，等着神力缓慢恢复，她要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来整理所看见的一切。
“首先，亚利犸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
这是确凿无疑的事情。她亲历一次，在回忆里又看了一次，此前，玛利亚一直以为那是人类的灵魂，因为它的形状与她所见的灵魂圆球相似。也因为这个想法，她对亚利犸毫无怀疑。
可是，如果这个想法是错误的呢？
有没有可能……那并不是人的灵魂？玛利亚的金发不安地卷起，她抬起手，将发尾当做抱枕垫在怀中，看它们乱成一团毛线团：“亚利犸，他在假装自己有灵魂！”
她还记得全知神凯西娅说过‘神没有灵魂’，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他是突然出现的“乱神”，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亚利犸身上有和自己相似的气息。
可当玛利亚想找出一个词来形容亚利犸时，她发现自己又陷入了另一个“怪区”：她怎么能笃定他是神呢……？
——神界会因他而发生大乱的！
玛利亚不敢细想下去，她忘记了自己的神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就赶忙推开半醒房间的门。玛利亚彻底清醒了。
然后，她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温暖的小房间中，四周空无一人，门上的指示之光印着“代理室”的字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玛利亚将手放在囚笼上摸索，过了好一阵才找寻到门，门上有锁，还是最普通的那一种。
“……唉呀。”玛利亚重重叹了一口气。
“……”
“你对自己感到失望吗？”
“身为至高无上的神明，居然不会撬锁。”
她回头，看见亚利犸穿着神使白袍靠在书柜旁。那是神子的正式装束，但那戴在手臂上的袖章还是显得他与众不同。“……代理神？”玛利亚指着袖章上的字喏喏道，“这是什么意思？”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字面意思。”
“旧光明神玛利亚无故消失，新光明神继位。光明宝座必须要由我去坐，但我放弃接受绶带，中止了仪式，就只能成为代理神了。”亚利犸抬手扬了扬袖章，“如你所见，我要替你完成所有的既定事务，却无法拥有羽翼，加冕成神。”
“亚利犸，快放我出去！”
玛利亚气愤地拍着囚笼，心想：我做错了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处理事务？你能处理什么事务？而且，你的身边根本就没有能帮到你的近卫天使！爱德华和安洁拉呢？他们被你关到哪里去了？”
亚利犸扶了扶额头：“关？玛利亚，我根本就不关心他们，我为什么要把他们关起来？”
“他们消失了，与你不同，他们真正地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就连你的好朋友凯西娅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至于助手……”
他笑了笑：“我面前不就有一位最佳人选么？”
什么……？
“你把我关在这里，锁住我的翅膀，扼住我的喉咙，给我套上几重禁锢，神座被你霸占了，天使被你赶跑了，你这个坏事做尽的恶徒，现在居然还让我帮你处理既定事务？”玛利亚踉踉跄跄站起身，她从没见过像亚利犸这样卑鄙无耻，还满口谎言的人。
“不，你根本不是神……连人都比不上……你就是一个从魔界中爬出来的魔鬼！”
“骂够了？”亚利犸拨开衣袖，看了看手腕上戴的钟表，“你这次回溯记忆的时间比以往都要长，这就是你发现的一切和想对我说的话？好，我大概明白了。”
“玛利亚，被遗忘的旧日之神，你现在没有选择的权力。”
“我说过，人界只是一个开始。”亚利犸将那沓《事务细则》一张一张翻开，摊放在玛利亚的眼前，“第一条‘巡逻，保证转界教室与光明神殿、教会、祭坛等祈祷场所的安全’，第二条‘庇佑，每天聆听信徒的祷告与忏悔’，第三条‘明辨，给予善者信徒恩赐，给予恶者信徒宽恕’……”
“我还没有念完，但你发现了吗？”
“这些都与人界密切相关。”
“你真的放心将你所珍视的一切交到我的手中吗？”亚利犸在外面慢悠悠地转起圈，“还是说……你更愿意当个助手，起码这样，你还能将一部分能掌控的安心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玛利亚眨了眨眼：“你在威胁我。”
亚利犸挑了挑眉：“没有，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但我相信，就算我不说这些，你也是会愿意帮助我的，对吗？”威胁之言对玛利亚毫无作用，她的使命感与责任感才是驱使她的养料。
神的神性即是她的弱点。亚利犸挑起她的下巴，动作不算轻柔，“玛利亚，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玛利亚没有言语。
但她伸出了手：“把细则的最后一页——那张空白的纸撕下来交给我。我可以帮助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多么稀奇的事情，光明神居然开始和他“谈条件”了？亚利犸当然愿意代劳，他不嫌玛利亚坏，他就是觉得她太好了。然而……
“‘条件——不许伤害其他人，任何能伤害到他们的方式都不行’……这是什么？”亚利犸皱了皱眉：她该不会以为他是个什么变/态吧？“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为什么不呢？想想你对我做过的事情……”
“光是想象着他们感受到的痛苦与绝望，我就……难以忍受！”
亚利犸发现了：光明神玛利亚只有在共情别人的时候才最能感受到“痛苦”。可是，这个“别人”里始终没有他的影子。
即便他就站在这里，站在她的眼前，也还是回忆里那个只能躲在底下，时不时偷瞄他的小男孩。
“我没有那么‘无聊’。”亚利犸将玛利亚的条件放在桌上，他用这个词来形容她所做的大部分事情。然后，他当着她的面，将那张碍眼的纸撕了个粉碎。
“那就开始吧。”
“首先，虽然能用神力办到的事情我都能做到。但我毕竟只是一个代理神，很多事情都需要重新学习。”
亚利犸指了指：“那本《至高神启录》，我试过了，只有用你的神力作为钥匙才能够打开。”
“我的神力都用完了。”
“你要是想打开，需要等上几天时间。除非你去找时间之神赫莉，让她把这个房间内的时间加速，但这样——”玛利亚的金瞳直视他那双黝黑的眼睛，“你所做的事情就全部都会曝光了。”
“你一定会后悔的。”她好心提醒他。
……
“唉，你还打算骗她多久？”
“把话说完，萨姆。”
“真见鬼！”
“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压根就不需要那本《至高神启录》。你手臂上戴着的那个袖章，背面就印着钥匙，这一点天使们早就想到了。”
“头疼，你说话的声音太大了。”听完，亚利犸捏了捏耳朵，很显然，他被吵到了，“你的‘心音传话’早就该调节一下音量了。”
“谁说我不需要了？”
“我想看的并不是细则上的内容，那些东西毫无意义。你在耶和华之园待了三年，难道还没意识到这里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死气沉沉。”
萨姆沉默了。
他的确不喜欢那些过分刻板的天使和神子，这让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你已经认清了自己是活生生的人，而非神。神子代表神的意志，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们与神无异。成为你最讨厌的家伙非你本愿，可要想返回到他们口中所说的人界，只有去那本书里——那本由至高神中的至高神所传达的口谕里，才能知晓一二。”
“你该帮助我，而不是在这里气愤地指责我的行径。这让你看起来相当软弱，苍白无力”
“萨姆，你并不愚蠢。你应该知道在这里，只有我才能帮助到你。”
“听明白了就闭嘴。这些事情等我从代理室出去后再说，别打扰我和玛利亚说话。”
……
“亚利犸？”玛利亚发现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回话了。
“……我在听。”亚利犸继续捏着耳朵，因为突然放下才会显得奇怪。
“我不介意。”
“你需要几日，那就等上几日。”
亚利犸已经等了这一天太久太久，为此所付出的一切，包括那看不到尽头的漫长的时间，都是值得的。“我要走了，你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话吗，玛利亚？”他问。
“快……”
“快点放我出去！”玛利亚拍着囚笼，像受惊的白鸽在笼中扑棱着翅膀。他怎么可能放她离开呢？
“……”
亚利犸没有说话。
他用离开回答了她。
https://www.sywwx.com/92113_92113368/38085258.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sywwx.com。书阅屋手机版阅读网址：m.syw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