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医院
第2章
医院急诊大厅通明的白色灯光透过玻璃大门，轻洒在门外的夜色中，荡开一片静谧。
本该一样静谧的急诊手术室内却乱成一团，急匆匆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一道声音彻底打破宁静：“不好了，准备送去检查的病人不见了！”
“我去通知保安查监控找人。”急诊手术室的门被人推开，护士一脸焦急地跑出来。
“该病人情况特殊，多派些人去找，要是出事了就遭了。”
而他们口中不见的病人，此时正扶着楼道的墙壁，一手捂着胸口，脊背微微弯着，艰难地朝着楼道尽头走去。
沈白舟身体气血倒流，每走一步都像是要将他躯体撕碎。
他的嘴角已经溢出丝丝鲜血，鲜血滴落在白袍上，晕染开点点触目惊心的鲜红。
额头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可他却无暇顾及身上的痛楚，清冷的黑眸浮着淡淡的茫然，还有找寻什么的着急。
四周的景象一切都那么的陌生。
确切来说，在他的观念里，这里的一切都千奇百怪，就连灵气他都感觉不到一丝一毫。
师祖曾经说过，三千世界位面不尽其数，他们修仙界不过是其中一小块土地。
沈白舟此时站在的这片陌生土地，或许是他渡劫走火入魔时，阴差阳错从撕裂的世界裂缝中掉进来的。
突然，沈白舟气血汹涌，喉咙甜腻，压制住的血全数吐了出来，身体支撑不住地滑落到地上。
走火入魔身陨也好，阴差阳错掉进世界裂缝也罢。
但是他怎么都没有想过，睁开眼的那一刻，他会看到那个令他想念到呼吸都痛的人。
那个曾经将他拉回世俗，拉进情爱，又一次次将他推开、抛弃的人。
那个当着他的面消失，令他痛不欲生直至他走火入魔，甚至令他没了活着念头的人。
可是，为什么他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那个人又不见了。
又不要他了……
沈白舟红了眼眶，心口疼到四肢发颤，胸口起伏却气息逐渐微弱，耳边传来的脚步声他置若罔闻。
他望着楼道尽头，尽头窗户外一晃而过的人影，让他的眼眶又红了一圈。
在晕过去前，他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嘴里才堪堪溢出一句气音。
“……阿折。”
-
陆折绕着急诊大楼散步的脚步微微一顿，恍惚地回头看了眼刚刚路过的窗口。
透过窗户洒在绿化带的光幕里窜出了一只狸花猫，晃着尾巴丝毫不惧陆折的存在，大摇大摆地走向另一片绿化带。
陆折摸了摸鼻尖，难怪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原来是只小野猫。
良久，看不到小野猫的影子后，陆折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作为陌生人，他帮人叫了救护车，在那之后便没有他任何需要做的事情了。
但是他鬼使神差地跟着救护车来到了医院。
哪怕人被护士推进了急诊手术室，他都没有想要离开的心思，像是往他身上下了咒似的。
于是，莫名其妙就演变成了现在——
他绕着急诊大楼散步。
今晚真的是见了鬼了。
他竟然会在一个陌生人身上，产生这样的心思，打从心底会担心对方，深怕对方一不小心就出了事。
晚风拂过陆折的额前，陆折抬手轻轻捏了捏额前的碎发，手臂的阴影落在他的脸上，遮挡住了他略显古怪的神情。
……总不能是对方长得实在好看，所以他忍不住有了恻隐之心。
不多时，陆折耳边隐约听到了脚步声，一只手搭上了陆折的肩膀。
冷不丁被人这么一碰，而且心里还想着自己见鬼了，陆折差一点没吓得心脏骤停。
回头看清来人，他无奈地打了声招呼：“棣哥。”
严棣一身白大褂，单手插在衣兜里，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看谁都仿佛含着满满的情。
愣是让他医生的正经气质折了大半。
严棣挑了挑眉，对陆折出现在这里显得有些意外：“深更半夜逛医院？晏霜辰知道么？”
严棣和晏霜辰是好兄弟，晏霜辰出了名的弟控，在晏霜辰一众朋友里，没有人不认识陆折。
不过和陆折熟悉的，顺便被晏霜辰传染了些弟控情节的人，就只有严棣一个人。
严棣前半句话让陆折噎了噎，他确实是深更半夜在逛医院。
陆折解释了句：“我和辰哥通过电话了，我捡了个晕倒的人，刚才送去了急诊手术室。”
“敢情人是你送来的。”严棣漫不经心地拖着长调“嗯”了一声。
严棣说话一贯漫不经心，陆折一时间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问道：“辰哥说你在住院部值班，你怎么会在这里？”
严棣看了眼时间，带着陆折的肩膀朝着急诊大楼的大门走去。
紧接着他道：“你送来的人没少折腾急诊室的医生，现在那边人手不够，没人坐班诊室，所以我去帮个忙。”
陆折走进了急诊大厅，才反应过来严棣的话。
“我送来的人怎么了？”他脚下直接顿住，抓着严棣的白大褂，拧眉问道，“什么叫他没少折腾急诊室的医生，他不是晕过去了？”
严棣差点就被他停下的脚步拌了一下，然后又被陆折一通问题给问得懵了一下。
“人家是你谁啊？”严棣轻笑出声，往陆折的脑袋上胡乱一揉，“给你急成这样。”
话音落下，陆折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一瞬间就要脱口而出，但是又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什么都说不出来。
陆折抿住唇，眼底一片茫然，被自己想要脱口而出的理所当然吓了一跳。
“没谁。”陆折硬邦邦地送出两个字，眼睛里的茫然缓慢地散去，“我也没急。”
……他不会是熬夜太久，脑子出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
严棣就是和陆折开玩笑，知道陆折和对方不认识，也就没把陆折的异样放在心上。
“我也是听了来找我的护士说的，她说人送来没多久就醒了，本来都送去检查了，结果眨眼人就不见了。”
“对方身体情况特殊，防止人出事，保安又是查监控，又是四处找人。”
陆折注意力一直在严棣的话上面，都忘了要松开严棣的白大褂。
而严棣的话，他越听，抓着白大褂的手越紧。
陆折眉头拧得死紧，问道：“人找到没？”
大有一副人没找到，他就要去找人的架势。
严棣看见他这副样子，忍不住挑了挑眉，一脸稀奇，扯唇道：“找到了，幸好人没走远，就在附近楼道里。”
“找到的时候又晕过去了，现在正在给他做全身检查。”
“哦。”陆折松开了眉头，紧绷的肩膀也松开了，同时，连抓着严棣白大褂的手都松开了。
说话间，严棣已经带着陆折来到了急诊坐班室，严棣没急着进去，将陆折拦在门口。
严棣眯着眼，目光扫过陆折眼底的青色，语气不太好：“这次又通宵了几天？黑眼圈重的都成熊猫眼了。”
“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送人来了医院也不知道回家。”严棣抬手，胡乱地揉了把陆折的头发。
陆折躲开严棣的魔爪，理了理自己被揉乱的头发，对于严棣的话，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他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回家，单纯就是不想走，但是他自己都没搞懂自己怎么了，就更没法和严棣解释了。
严棣见他沉默，怕陆折不开心，没再叨叨：“行了，赶紧回家睡觉去。”
一听到“回家”两个字，陆折是本能的有些许抗拒。
他迟疑地看向严棣，问道：“我能不能不回去了？就借你休息室睡一觉。”
严棣不明所以：“好好的家不回，怎么想出来要睡医院？”
陆折解释不清，反正就是不想走。
他索性扯了个谎，为了谎言更真实一些，他特地打了一个哈欠。
“太困了，不想回家了，现在就想躺下睡觉。”陆折道，“你就让我借你休息室补个觉，好不好？”
严棣见他是真的困，而且医院距离陆折家有一点距离，单是让陆折一个人回家，他还真不放心。
让陆折睡在自己的休息室，他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
而且等天一亮，他值完班，还能自己开车送陆折回家。
严棣把休息室的钥匙放进陆折的手里：“钥匙拿好，还记不记得我休息室在哪？要不要找人带你过去？”
“不用了。”陆折拿好钥匙，“我走了。”
严棣看着陆折转身往急诊大楼的门外走去，正准备收回视线进急诊坐班室，不远处的陆折突然停下了脚步。
严棣问道：“怎么不走了？”
陆折捏着手里的钥匙，指腹摩挲着钥匙的形沟，还是问出了压在心头的问题。
“棣哥，检查室在哪里？”
-
陆折好不容易找到了检查室，结果里面的人已经检查完，护士说人被送去了急诊病房室。
他不得不离开检查室，又回到急诊大厅，花了点时间找到了急诊病房室。
急诊病房不同于住院大楼，空间比正常病房要大几倍，里面铺着十来张病床。
陆折站在急诊病房室的门口，透过门上的小窗口，能看到里面部分的病床，全是空着的床位。
他扫了一圈，没有找到想找的人，犹豫了很久，这才推开了门，下意识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他刚迈着脚步进去，就听到有人惊呼了一声。
“哎！你还不能下床！”
陆折顺着声音看过去，尚未看清声音的主人，眼前便晃过一道白色的身影。
白影朝着他直直地落了过来。
怔然间，陆折被带进了一个算不得温暖，甚至带了一丝血腥味的怀抱。
对方搂着他的手臂发着颤。
但是，异常的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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