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旧相识
临到年关外边儿越来越热闹了，裁缝铺子全是排着队做新衣的人，蔬果店和点心店都挤满了进年货的人，街上全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五彩缤纷的花灯，唱大戏的戏班子和追逐打闹的孩子。
与外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越来越清冷的侯府，每日都有人背上行囊长途跋涉回家与家人团聚。今日你走了，明日他走了，空下的只有一间间房。
“你何时走？”尹洇儿问道。
明起：“我是不会走的，我走了谁陪侯爷过年。再有，这话应该是我问你的吧，你要何时走？”
明起是府里为数不多知道这件事情前后缘由的人，明明知道她哪里都去不了还要说这茬事儿拿她当笑话。
“想让我走？那就等着你们洛北灭国之日吧。”尹洇儿干脆破罐子破摔。
明起听了这话直接站了起来，想要追着她打。
“怎么着！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丢出去，现在你就能回老家。”
一阵追逐战过后，参战双方皆汗流浃背，累的苦不堪言。
明起舀起一瓢水咕咚咕咚的喝着：“如此大逆不道之话千万别在侯爷面前说，否则……”
尹洇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滴，却没等来明起“否则”后来的话。
“否则什么？”
“没什么。对了，出门买菜和照看孩子你选一个。”
平日外出采购的下人已经骑着牛车回乡了，如今采购的担子全担在了明起身上，每天他都要外出一趟大框小框的往府里扛东西。
不过这孩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孩子你认识，是阿苗。”
“还有旁的事情我能分担一些吗？”尹洇儿低头说道。
她实在是对不住阿苗，若是日日和阿苗待在一起怕是会痛苦难堪。
“你是女人心还细一些，一定比我照顾的强。反正你现在也换了个容貌，阿苗认不出你来，既然你觉得愧对于他，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弥补弥补。”
弥补弥补吗？不知道这算是对他的弥补，还算是对我的弥补。
雪刚停了几日，但天气仍然冷得很所以半点都没有化，脚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好听得很。
尹洇儿抓了一把鸟粮放进笼子里，那两只相思鸟便争先恐后的吃了起来。
“户部尚书，红梅白底彩瓷一对儿。”
“工部侍郎，外域进贡人参藏红花各一支。”
“大理寺卿，宝华大师山水图一副。”
“哎呦，您还亲自过来送礼啊。真是不巧了，侯爷不在招待不了您，等侯爷来了我一定把您的心意传到了。”
侯府门口稀稀拉拉的来了一行人送礼，刘尔在门口接待着，下人便听令把这些礼品原封不动的抬进仓库里。
魏临不知道去拜访哪家达官显贵去了，从早上到晚上，只有中午回来吃了口饭喝了口茶，他还特意叮嘱了要将送来的礼品点清楚，按照市场上的价格核算成银两，然后原封不动的将银两送回去。
官场之人大多是逢场作戏，这也算是一个不成规矩的规矩，你送我礼我还你钱，人情送到了，也不是赔本买卖。
“福子呢？”刘尔问道。
“早就回家了。”
“还有会算账的吗？”
“我会！我会！”几个平时爱犯懒此时却积极的下人争先恐后的说道。
刘尔点了点人数：“那你们几个去算账，你俩去搬东西，另外的那几个去外面当铺讨一分价目表。”
刘尔招手将尹洇儿叫过来：“明起陪着侯爷出去了，你去看着点他们，别让手脚不清不楚的人拿了，到时候有人来府里闹事就不好了。”
“闹事？”尹洇儿好奇。
就算是有人手脚不干净把东西拿走了也不会有人撕破脸来闹事的吧，毕竟这里是临安侯的门府，最后还回去的银两少一些吃了点亏，但看在是皇亲的面子上谁又会在乎呢？
刘尔摇摇头：“你不懂，今时不如往日，侯爷也是如履薄冰，在这世上谁人不爱落井下石。”
尹洇儿端了一个小板凳守在仓库里，看着他们将一件件包装豪华的礼盒打开，拿出来无数的奇珍异宝，还有山珍海味。
“满星，这仓库里灰尘多，女孩子家家的在里面待久了脸都灰了，有我在这看着准保证他们手脚都干干净净的。”下人典当着礼品说道。
尹洇儿坐在板凳上死死的盯着他们。她不想给魏临招惹一点麻烦，不想让魏临在那些人面前落下一点点话柄。
“你管我呢，干好你的活儿，要是让我发现少了一点东西，小心我告诉侯爷。”
“哪儿敢啊，你如今可是侯爷身边的红人，侯爷最重视的除了明起就是你了，嘿嘿嘿，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们都是在侯府干了许久的老人了，手干净的都打滑呢。”
尹洇儿点头。
“不过你不回家吗？马上就要到年根儿了，该走的人都走了。”那人问道。
“不回了，家太远，我一人恐怕是回不去。”尹洇儿反问道：“那你呢，为什么也不回去？”
他挠头笑了笑，抹了一把灰呼呼的脸说道：“家里难，回去还要花不少钱，再说你还不知道的吧，只要是留在府里过年的人，除夕夜那晚都能拿到侯爷准备的大红包呢！”
这个大红包或多或少还能补贴补贴家用。
质子府。
“真是稀客啊！侯爷许久未来我这边坐一坐了。”厉荻示意侍女端茶给魏临。
魏临轻抿了一口：“这么生疏做什么，原先怎样叫就还怎样叫吧。”
“自打太妃离宫，你也失踪回城后，阿临你就不大与我亲近了。”
厉荻笑眼弯弯，永远是这样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
“身份不同了，若还是像儿时那样玩耍实在是不妥。”魏临答道。
“既然不妥为什么今日还要过来，总不能是突然想我了吧？”
二人相视而笑。
“这是你从南皇带来的侍女吗？”
魏临接过侍女呈上来的一盘糕点随口问道。
厉荻：“阿临好眼力，如何看出来的？”
“她手上的手链编法十分奇特，从未在洛北见过这样巧的编制，随口问问而已。不过你对下人还真是好呢，区区侍女的手都快比得上千金小姐了，倒不像我府里的那位，一看就是受尽了苦难，手上满是冻疮。”
魏临将视线从侍女的手腕上离开，看向表情十分玩味的厉荻。
“自然，毕竟是自小就跟着我的贴身侍女，有些感情了。”
魏临点头：“是啊，如今真情难得，感情比黄金还重，这道理你懂，我也懂。”
二人语气平和，言语之中却是刀光剑影，步步紧逼。
最终还是厉荻先松了嘴。
“侯爷的话我算是听明白了，只是我沦落为质恐怕不能为您出点力了，不用我说明了，您自然知道该找谁吧？”
魏临起身，靠近厉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当然。”
“那就祝您心想事成，事事如意。”
“客气了。”
……
这是尹洇儿第二次见到冯添芯。
“冯小姐，这是侯爷的回礼，您请拿好。”尹洇儿将包裹精美的银两放到冯添芯的手上，冯添芯随后将其放到下人手里。
“尹姑娘不在这里吗？我今日专门来找她的。”
冯添芯穿着一身紫色毛毛领衣裳，笑得如年画娃娃一般欢乐。
尹洇儿回道：“未曾听说过这个姑娘。天凉了，姑娘赶紧回去吧。”
尹洇儿转身便要进门。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冯添芯与龚惬关系甚密，她怕露出一些马脚。
“姑娘等一下！”冯添芯出声叫停了她。
尹洇儿站在门口，侧着身子看向她，只见她拿出一盒什么东西。
“这是我亲手做的，原本想给尹姑娘拜年，若是姑娘不在的话那就给你好了，侯府里都是男人估计也不喜欢吃甜点。”
冯添芯说着说着竟然当场把盒子打开了，红色丝绒的内镶在盒子里，一块块圆咕隆咚、五彩缤纷的小点心整整齐齐的排在里面，小巧可爱。
尹洇儿的脸色唰的就变白了。
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推辞道：“不了不了，多谢姑娘了。”
她实在是不敢吃。
冯添芯嘟嘴道：“你就吃一口嘛，我觉得我做的还不错啊，不吃就是不给我面子啊！就算是你们侯爷都肯给我个面子的呢。”
尹洇儿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看着冯添芯从盒子中捏出来一块儿点心塞到她的手里。
糕点是梅花的样子，晶莹剔透的外皮，还能看见注在里面的红色溏心。
冯添芯笑看着她不语，只是不断推着她的手示意她赶紧吃。
突然一双修长的手划过尹洇儿的手心，两指轻轻一捏便将那朵梅花拾走了，魏临放入嘴中咀嚼了两下。
“满星不喜吃糕点，我代替她尝一尝。”
尹洇儿心中着急，但因为冯添芯在他们面前所以不敢直接说出缘由，没想到魏临竟然直接把这点心咽了下去。
冯添芯：“侯爷也太护短了吧！真是叫我好生羡慕呢！”
魏临弯起嘴角，伸手摸了摸尹洇儿的脑袋。
“可不是吗？府里就一个丫头，我倒是还怕她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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