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成王败寇

任是顾无轩想破了脑袋，都不曾想过，用荆觅萱设局的主使者，会是慕容缓。

        但理由呢？只是因为嫉恨自己？还是别的什么？

        他的人是发现慕容缓为太子一党，但也是最近才查到的，两年前，慕容缓难道就有了异心？

        可慕容缓在进皇城之前，可一直都老实待在自己家乡的，从未去过别地，却能那么快地选择入太子阵营，若非是太子拉拢的，便只能说是慕容缓太不简单了。

        彼时他对慕容缓真的毫无防备，事实上，他也从未将慕容缓放在眼里过。不想却是被慕容缓绊了这么大一跤，如此再这般一回想，当年苏月的袭击，好似也存在着疑点。

        荆觅萱的事明明是被压下了的，而且丞相府里也明令禁止讨论荆觅萱的死因，就算苏月是荆觅萱的亲近之人，但若无旁人告知，苏月定不会知道荆觅萱的死跟他有关的。

        而这个泄密之人，他当年想了很久都没想到是谁，如今知道是慕容缓主使之后，一切都想通了。

        也唯有知道荆觅萱事件全部过程的慕容缓，才有可能将事情透露给苏月。而慕容缓这般作为，不过是想借刀杀人，就算是苏月杀不了他，那这事被丞相知道后，他亦会被罚。

        最终的结果便是，慕容缓得逞了。苏月死于他之手，含恨而终。在两年之后，又借苏梨杏的身体重生，以杀他为目的，重新活过。

        待把这一切想通之后，顾无轩只觉得造化弄人。

        皇帝颇有些担忧地看着顾无轩，“先前我寻着理由留下慕容缓，并派岳散大师将其催眠，然后诱其写下陈罪书，那慕容缓的罪状，我也会一并交予给你，至于怎么处置，也都随你。此人心术不正，过于伪善，留之恐有后患。”

        顾无轩颇有些感动。

        没想到他的这位皇帝父亲，竟思虑这般周全。只是皇帝既能用此法引得慕容缓留下罪证，却不依葫芦画瓢，以此询问太子之举，想来心中亦是对太子存着父子之情，所以不想用这样的方式留下太子的把柄。

        “多谢陛下。”顾无轩边说着，边朝着皇帝做了一揖。

        皇帝忽然笑道：“还叫陛下？现在是私下里，没有旁人，你我父子，能否如平常百姓那般称呼？”

        顾无轩身体僵了僵。

        父子？

        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太过陌生，曾几何时，他倒是期望得到过父爱的，只是在失望攒够之后，他就不再抱有一丝期许了。

        如今倒像是儿时的愿望成了真。

        他也有了个对他好，为他着想的父亲。

        父亲会和他温和交谈，会想方设法地成全他，亦会将所有路铺好，护着他往前。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皇帝像是看出了他的窘迫，便也不再强求了。

        皇帝又咳了两声，似是疲乏了。

        “好了，天也晚了，你赶了一天路，还得歇息歇息，回去吧。”

        顾无轩感觉心里像是什么东西融化了一样。

        他冲皇帝再度福了福身，然后开口道；“您千万保重龙体。”

        这是他难得地，说出口的关心了。

        皇帝听他不再喊陛下了，心中便一喜。虽说叫的不是父亲，但好歹也有进步了。

        慢慢来。

        顾无轩走到门口时，忽然顿了顿。

        外边的天幕已然一片漆黑，偶有几颗星子闪着微弱的光。

        他忽然想喊一声父亲，但几度张了张口，却仍是说不出来。

        罢了。

        他往外走去，披着夜色，踏上了回程的路。

        他要先回左将军府，他今晚入宫的消息，肯定会传到太子耳里，太子一定会有动作，这几天，他便要把一切安排好，如此才能安稳地等苏月醒来。

        ——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月，苏月还是没有醒过来。

        而朝廷里，却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的亲生父亲，他的皇帝陛下，还没等到他喊上那一句父亲，就病逝了。

        之后朝廷的人回忆起那一个月，都觉得不可思议。

        先是皇帝昭告天下，左将军顾无轩是他的亲生儿子，其母乃已故贤后，身份尊贵，是正正经经的嫡子。待顾无轩认祖归宗被封为亲王后不久，太子和皇帝先后爆出身患重病的消息。自此，太子移居行宫养病，辞了中宫之位，而皇帝也因忧心儿子病情，病情加重，无法上朝。

        宣王顾无轩便开始替父处理国事。

        而宣王经手的第一个大案子，就是太史令慕容缓害妻之案。

        此案当然是顾无轩设计让别人来揭发的，然后顺势将慕容缓给治了罪。至于凤栖楼纵火案，因牵涉太子，所以慕容缓也一力承担了，承认是自己构陷的苏梨杏，而聂元恺也是他派人暗杀的。至此，顾无轩身负的所有污点，都被洗净。

        可苏月还没有醒过来。

        顾无轩去看慕容缓的那天，下了一整日的雨。

        慕容缓被关在天牢，狱卒说慕容缓虽然被下了狱，但仍是讲得些个体面，丝毫没有自暴自弃，更没有想不开过。

        顾无轩还没靠近暗牢，慕容缓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来了。”

        顾无轩轻轻一笑，然后踏入牢中，“你居然知道是我？”

        慕容缓没有看顾无轩。

        “这么多年了，你身上的熏香味还是没变。”

        原来是因为这个。顾无轩心道。

        “你在这儿倒是过得不错。”顾无轩居高临下地看着慕容缓道。

        慕容缓闻言竟笑出了声：“成王败寇。我在发誓为太子效忠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而今太子既然失势了，我便也败了，至于在哪里，过什么样的日子，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顾无轩眼神忽然一冷，“两年前，你为何要效忠太子，又为何要那般利用你的发妻荆觅萱？你该知道，那样做只会逼死她。”

        慕容缓慢慢地抬起头，看着面前俊美非凡的男子：“我逼死他？是我吗？”

        “王爷莫非忘了，在荆觅萱的房间里，是搜到了和王爷有关的东西的。”

        “荆觅萱，真的完全是被我害死的吗？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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