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

大厅的装潢极为豪华，无声昭示主人强大财力。鎏金雕花的蜡烛燃烧，乳白的蜡泪平缓流下，像是一颗颗融化的珍珠。

        与其说是简单的餐饮场所，不如说是盛大的宴会。宾客满堂，觥筹交错。

        美艳女子半戴黑玫瑰眼罩，腰侧挂一朵雪莲，她半倚阳台孤芳自赏。头戴蓝宝石银冠的女士和羽毛头饰的异域男士交谈，灯光下裙子流萤脉络闪耀。还有一位瘦弱男士，佝偻着腰，鬼鬼祟祟地往袖口塞面包和金刀叉。

        头顶巨大的吊灯，它像昙花的九根萼片，含蓄的茎须伸展出张扬的弧度。上面镶嵌满碎钻，格外璀璨。水晶吊坠微微晃动，折射的光点也随之舞动。

        光亮的晃眼，克洛伊收回打量的目光，不急不缓举起高脚杯。琥珀色的液体依贴玻璃的轮廓摇晃。灯火摇曳下，白兰地显现晶莹剔透的质感，美如一盏醇厚红茶，口感柔和甘冽。

        “姐姐，艾玛得去阻止克利切。”艾玛从克洛伊身旁经过，走向刚刚佝偻的瘦弱男士，无奈叹息。“他又忍不住塞刀叉了，真是个坏习惯。”

        “去吧，不用和我打招呼的，这是你的自由。”

        地面铺盖的红绒毯延展，它像一条长长的溪流，水流的尽头是后门。刹那间，半掩铁门的缝隙里，黑影一闪而过。克洛伊浓密的睫毛微微抖动，像因露珠滴落而颤抖的松针。

        虽是片刻，也来得及反应。约是茶壶大小，振翅而飞。她迫不及待想聆听庄园鸟儿的清啼，不知道外面世界的鸟鸣声和云云有何不同。

        树影婆娑，落叶的足迹蔓延到后花园的喷泉。哗啦哗啦的水声伴随凉凉月色，清爽沁入肌肤，暮秋的燥热一扫而空。

        “咕咕～咕咕。”

        欢快的鸟鸣像妙龄少女对着情人撒娇，清脆悦耳。不同于曾经哀鸣的云云——它本该疾行云霄，林间高歌，而不是关押在华丽的金丝笼中，发出迫不得已的哭泣。

        “格秋，你今天很是开心。”男子温柔的声音飘荡，像是小提琴的愉悦低鸣。忧伤的旋律潜藏不为人知的宠溺，甜腻如蜂蜜。“能告诉我原因吗？”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只见月光下男子一袭白袍，上等金丝缝制出头巾暗纹。银色光辉毫不吝啬地泼洒在他的容颜上——并非想象中的棱角分明，光影透露圆润流畅的面部线条。宽长的布绫中间镶嵌一颗蓝宝石，遮盖住他的额头和眼睛。

        “好久不见，克洛伊小姐。”他准确无误地朝向蜷缩在草丛里的克洛伊。“格秋说偷听可不符合您淑女的形象。”

        “咕咕。”腾空飞跃，稳稳停靠在克洛伊的右肩。雪鸮看起来也不算很巨大，没想到喂养的着实之好。克洛伊瘦弱的身子明显倾斜，还没来得及站稳，洁白的小团子蹭蹭蹭，一个劲蹭蹭蹭。

        它惬意眯起眼睛，满脸餍足，仿佛沉迷吸猫的少女，而克洛伊就是它心尖尖上的布偶猫。雪白的脑袋一晃一晃，醉醺醺的模样仿佛喝醉酒的人。小小一团，仿佛要将人的心融化。

        克洛伊原本想无情斥责，见到它可爱的模样，也忍不住软下心肠。眼角眉梢的高傲都渐渐淡化。“快停下，我…我不习惯。”

        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倒映少女艳丽的容颜以及微红的耳尖。它无辜地歪脑袋，发出咕咕咕的叫唤，仿佛呼唤那位白衣少年。

        少女有些急切地走向白衣少年，神色略带焦灼，希望雪鸮的主人能够帮帮忙。没想到他揉了揉雪鸮的脑袋，然后纵容它为所欲为。

        “咕咕！咕咕！”

        “好好好，依你，都依你。”他无奈叹息，温柔地说道：“克洛伊小姐，格秋一直很喜欢你，多年不见，她甚是想念。”

        “可我们从未谋面，素不相识。”克洛伊下意识拒绝，突然她反应过来——交流中透露的信息。宝石蓝的瞳孔微微收缩，在月光下折射微光。

        她？虽然他看不见，但是直觉告诉克洛伊，他时时关注着格秋。那种感觉像是在含情脉脉注视自己深爱的人，而不是饲养的宠物。

        克洛伊脑海浮现一个荒缪而可笑的想法，随即否定。不可能的，也许是对宠物的爱称，来表达对宠物的珍视吧。

        “好了，格秋，我们该走了，明天还有一场难熬的恶战。”

        话音刚落，格秋贴紧克洛伊的脸颊，眷恋温柔地贴贴。而后气势汹汹地对白衣少年发出抗拒的叫声，毛绒绒的脑袋像是收到了剧烈的刺激而炸开。

        “咕！咕！咕咕咕咕！”

        “以后和克洛伊还会见面的。况且你忘记之前打瞌睡分神，害惨了艾玛和艾米丽吗？”

        格秋轻轻咕了一声，像是过度膨胀而干瘪的气球，由盛转衰。它尴尬地闭上眼睛，像什么也不明白，什么也不知道。然后一头栽倒在克洛伊幽香四溢的怀中，在假装熟睡的同时，它还不忘透过缝隙偷偷窥探情况。

        白衣少年唇边荡漾出愉悦的波纹，仿佛知道发生了什么。很难想象，和月色一般清冷的少年，明明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子，却沾染上尘世的色调。

        “恕我失礼。”

        克洛伊正视眼前的白衣少年，他正小心翼翼抱走格秋，并向向自己点头示意。克洛伊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去。她忽然想起了陪伴自己多年的云云，面露怅然。不知它怎样了，估计再难相见了。

        客房二楼右拐第二间——

        铂金长发的男士熟稔打开木门，缓缓步入客厅。他抱着一捧刚采的玫瑰，一枝枝插入花瓶。

        “小卷心菜，明早有一场竞技赛，地形对我十分不利。要是博弈失败，可能要延长与你相见的时间了。”

        他半阖着眼睫，黑暗中神色难辨。低哑磁性的声线却有着长者才具备沧桑，仿佛阅历人间，看透万物。

        “三百场胜利，于我而言只是时间问题。可到那时的你……”声音戛然而止，他呆呆注视空荡荡的糕点盘，神色怪异而疯狂。

        “我记得，庄园从未有过老鼠。是吧，我亲爱的克洛伊。”

        庄园森林花园——

        少女迷茫地环顾四周，心底强烈谴责自己，从来不留意走的路线以至于现在眼前一片漆黑。

        夜色深沉，寂静无声，甚至没有昆虫的低鸣，野兽的嘶吼。只有偶然间阴风阵阵嚎叫，配合惨淡的月光。风掀少女的裙摆，像是游荡人间的妖魔，冰冷地令人战栗。

        克洛伊没有缘故地尾脊发凉，奇异的感觉拉扯头皮。好像有什么声音，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肩膀被人轻拍，她浑身战栗，就像几块冰碴不经意落入后背，突如其来又寒冷地令人战栗。

        “亲爱的，总是看见迷路的你，真是令人哭笑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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