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

　　张天阳在这漫长的等待之中，反而心性更加宁静泰然，不急不燥，心神随于日月运转，却说这一日春光明媚，张天阳漫步到河畔，

　　春光明照之下，水波飘荡于天际之间，烟柳摇曳于春风之中，莺燕穿梭于林溪之内，白云浮散于晴空之上，张天阳站在堤岸之畔，极目远眺，心神和畅，信步所至，

　　只见岸边一座大的酒楼，迎清风而耸立，其上一个大的牌匾云梦楼，张天阳一来想登楼临风远望，二来将至正午，腹中饥饿，且上楼去看看此地有何特色美味，

　　张天阳登上楼来，找到一个临河位置坐下，美酒美食拣好的选了几样，对面的桌子上只见坐着一个北国大汉，身材魁梧，

　　举手抬足之间，虎熊之威姿，偶然抬眼之时，神光湛射，足以映照一世之豪，

　　张天阳不禁感叹，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张天阳凭栏而立，放眼长望，

　　但见天高地阔水远去，长空山势随云尽，

　　莺啼烟柳，燕飞碧水，舟荡云际，

　　当下胸中快畅，对高天而放声长啸，张天阳此刻功力精湛，长啸之声，绵绵不绝，直入长空白云，其啸声如清风拂江，如春光照水，

　　那大汉听闻张天阳的啸声，气息悠久无歇，绵绵密密好似江水久流不息，

　　当下也对高天长啸，其啸声雄浑奔放，如骏马万里奔腾，如海涛翻滚潮涌，如春雷轰炸破空，

　　然而无论这大汉声势如何威猛，却始终无法穿破张天阳的啸声，张天阳的啸声虽似清风无形，然而始终有一种中正之气浩然充盈天地，

　　两人如此长啸不绝，过了一柱香的时间，

　　两人心意相通，同时逐渐收起啸声，相视一笑，

　　那大汉笑道“兄台功夫精纯，若不嫌弃，可来共饮一杯，”，张天阳当下也不推辞，两桌一并，吩咐酒家将好酒好菜都上一在起，两人坐定，那汉子给两人满满倒上两大碗烈酒，自己举起一碗，一饮而尽，张天阳见此人如此豪迈，倒也洒脱行迹，举起碗来，满碗干尽，

　　张天阳没想到山西之酒，如此劲烈，一碗下肚，就感到酒意上涌，眼花耳热，当下大笑，张天阳给两人再次倒满，满饮此碗，酒意更浓，微醉当头，

　　凭栏对清风放歌道“

　　贵逼身来不自由，几年辛苦踏山丘。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鼓角揭天嘉气冷，风涛动地海山秋。

　　东南永作金天柱，谁羡当时万户侯。

　　那大汉听罢，拊掌大笑，也放声歌之

　　“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

　　海内贤豪青云客，就中与君心莫逆。

　　回山转海不作难，倾情倒意无所惜。

　　我向淮南攀桂枝，君留洛北愁梦思。”

　　两人歌罢，再次共饮一碗，相视大笑，张天阳此刻已经酒意涌头，心知再如此饮下去，顷刻就要醉倒，当下换成小盏，那大汉哈哈大笑，倒也不阻拦，

　　不多时，鲜鱼，嫩羊，大块牛肉，肥鸡，以及不知其名的山珍野味，酒家都端了上来，两人放浪形骸，吃了起来，那大汉依旧大碗痛饮，

　　待到杯盘狼藉时，那大汉已经连饮二十八大碗，张天阳不禁暗暗称奇，心中赞叹此人真乃北国好汉，那大汉此刻也已经醉意涌头，浑身燥热，当下将上衣解下，赤裸上身，迎风凭栏而立，

　　这当风一吹，酒意更浓，那大汉拔出随身携带的长剑，涌身跳落楼下，身法却是轻盈如鹤，

　　一套剑法施展开来，剑法大开大阖，剑身携带劲风隐有雷鸣之音，

　　剑去如大江奔腾到海，开山裂石，势不可挡，剑落如晚霞散海，无所觅处，

　　这一套剑法施展完，本来天边高阳明媚，却忽然彤云密布，电闪天际，雷声震鸣，泼天大雨，如天裂开一般，倾盆而至，那大汉本已兴尽，欲回身上楼，见到这天地之威，心中却是豪情顿起，

　　伴随着天地雷声，一套春雷剑法在这倾盆大雨中施展开来，剑声，雷声，一时间交响而鸣，让人分不清楚到底是天地雷音，还是剑鸣之声，

　　这套剑法不仅剑光威猛，更难得剑法极其严密，倾天大雨，竟然滴雨未落于身，这套剑法施展完毕之后，

　　那大汉持剑挺立大雨之中，仰天长啸，声震天地之间，待到雨势缓了下来，这啸声也逐渐缓了下来，待到雨收云住，阳光破开乌云，照临大地，那大汉重回酒楼，

　　此刻两人酒意已散，那大汉放声大笑，说道“难得逢此佳友，今日这套剑法也已达到我今生巅峰，当大醉，激荡心中豪迈之气，”，当下唤来酒保，再次上来美酒佳肴，

　　这一顿酒喝下来，直到晚霞澄江，鸥鹤翔空，那大汉又喝三十六大碗，张天阳虽然以小盏陪之，此刻也不胜酒力，

　　两人不在言语，静静的看着江边晚霞，直到彩霞散尽，一轮明月涌上江头，千里横江如练，

　　两人又开怀畅饮，直到酩酊大醉，桌上美食只余残酒剩饭，两人伏桌而睡，待到夜半时分，

　　夜间寒风吹来，张天阳微觉寒意，从睡梦中醒来，

　　只见明月照射的酒楼中明晃晃一片，尽是如水月色，天地寂静，却哪里还有大汉的影子，不知何时早已离去，

　　却见酒楼屏风中书写着东坡居士的记承天寺夜游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

　　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乘兴而来，兴尽而返，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快慰平生!

　　字迹中墨色未干，显然是刚书写不久，张天阳感慨良久，心想此人慷慨豪迈，尽显英雄本色，看此文字，却又不失潇洒文雅之意，可惜未曾问询姓名，

　　不知何时能有再会之期！

　　张天阳到楼下唤起酒保，却知那大汉扔下一大锭银子，结过酒钱径直去了，临走吩咐不让惊扰张天阳休息，

　　张天阳重上酒楼，让酒家秉烛桌上，

　　那大汉临去时打赏极其丰厚，这酒家伺候的甚是殷勤，不多时端上一尾鲜鱼汤，说道“这是晚上酒楼主人家找人去这江中打的鲜鱼，

　　怕小相公醒来口渴，命我们酒楼的大厨等相公醒时熬这一尾鲜鱼汤，权且给相公解渴醒酒，相公其他有需要的，尽管吩咐，”，张天阳又让做了一份鲜果甜汤，就让这酒家去了，

　　张天阳尝这鱼汤，果然鲜美无比，酒醉醒来，喝这一口鲜汤，舒畅无比，张天阳不多时将这鲜鱼汤吃完，鲜果汤也略喝了一些，身上暖洋洋的，乘着月色烛光，

　　张天阳独自对月小酌，耳中静听波涛拍岸之声，江边树木枝叶莎莎作响，大雨过后，江水分外碧澈，在明月的照耀下，好似大地上的明镜，远远望去，直照人心扉，

　　待到酒意微酣，灯花剥落，清光万里时，

　　张天阳看着屏风上写的那大汉写的“乘兴而来，兴尽而返，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快慰平生!”，

　　当下大笑，起身离去，踏着月色，也不施展轻功，就这样于微风中信步向

　　城中而去，回想起今日所遇的大汉，不禁感叹，天下之大，奇人异士，各有所在，此等豪迈洒脱之人，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再次重逢，那时定当再与之痛饮一场，秉烛夜话，

　　待到城门处，此刻已经城门紧闭，张天阳脚尖在城墙上轻点，不几下已然飘然登上城墙，站在城墙的墙头之上，望着月光下的万里清辉，衣衫在这夜风中微微拂动，

　　张天阳心想自己已经出来月余，但是诛杀陈剑飞的事情目前还没有任何进展，况且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那陈剑飞的武功未必在自己之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就算自己能杀的了他，怕是也难以全身而退，虽然大丈夫，义之所在，生死无惧，然而自己这一生除了坚守正义至善之光辉，还有何其它存在意义吗？

　　张天阳此刻站在城墙之上，这城墙自古以来，不知道经过了几多争战，更不知被摧毁重建多少次，又更不知道多少人埋骨于此，

　　然而此刻在清冷月光之下，却是沉默无声，在这无尽的岁月里更不知还要经历多少次这样的轮回，清风明月长在，古墙兴衰看尽浮沉，人事却是不断代谢，古来多少轰轰烈烈的英雄人物，风流骚客，

　　如今又何在呢，任你功业盖世，才情满天，最后不还是一堆黄土，在这无尽的孤寂里只有清风明月任来去，坟前荒草野花，花开花寂，一年重复一年，

　　这世上谁又能逃过那一日呢，而且时光推磨，无声无息，却永无停歇，英武少年转眼白发苍颜，时间真是过得太快了，张天阳仔细算来，自己已经离开家三年多时间了，

　　父亲给自己是五年时间，让自己找寻自己生命的意义，五年之期，转眼即到，可是张天阳自己除了这些年心性洗练的比较精纯，

　　对于天道的认知更加深微玄妙之外，对于人生的意义却没有更深的认知，这些年来，张天阳遇到的人大都充满了残缺和遗憾，每个人都不停地在得到与失去之中辗转反侧，直到那一天，心中依旧震荡不已，却也一切皆休，

　　张天阳是自己心中想要得到什么，都仍旧没想明白，

　　权贵天下，非己所愿，富甲天下，自己绝非奢靡享乐之人，武功天下无敌，哪有如何，心性契合于天地大道，拈花一笑，百岁忽然而已，张天阳一时间思绪万千，

　　良久以后，叹息一声，心知不到水到渠成之时，实难明然，当下不再多想，飞身跃下城楼，向着酒楼住宿之处走去，是夜，明月入梦来!

　　正是：

　　把酒对斜日，无语问西风。

　　胭脂何事，都做颜色染芙蓉。

　　放眼暮江千顷，中有离愁万斛，无处落征鸿。

　　天在阑干角，人倚醉醒中。

　　千万里，江南北，浙西东。

　　吾生如寄，尚想三径菊花丛。

　　谁是中州豪杰，借我五湖舟楫，去作钓鱼翁。

　　故国且回首，此意莫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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