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自从知道了这里有个巫医的事之后，宁芙便时不时地去他的住所附近转悠打探。按照公会以往的作风的话，如果那名巫医做出了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斩杀吧。

        不过，据我的所见所闻，虽然巫医总是借着神明的旗号，但开的药方之类倒是挺正常的，都是些确实能发挥作用的草药之类，而宁芙虽然有想过靠着自己的能力直接帮村民们医治，但她所能做到的只是治疗创伤，至于那些慢性病或者中毒感染之类，很多时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对于那些更需要慢慢调理恢复自身免疫力的民众，反而巫医的方法才是更有用的。

        “搞不好那家伙只是因为这里的百姓更相信这一套才这么做的，其实是个医术高超的天才医生也说不定。”

        “那他应该去公会通过审核，然后开一家正经的医馆。就算是在救人，他这样宣传迷信思想的影响也还是很恶劣。”

        话虽这么说，之后宁芙也没有继续做什么，只是继续每天都去看一看，向村民们询问一些那名巫医的事。

        我对这件事并不是很上心，作为一名猎人，我更在意自己的本职工作。

        之前魁兽能够轻易地在夜晚闯入村子，便说明此处与山野的交界处缺乏应有的防患设施，比起在野兽造成破坏之后去狩猎，更有效的方法是直接把它们挡在人类领地之外。

        我们发动群众，在人类领地的周边建起一些矮墙，矮墙上则又增设一些尖刺之类的防御工事。虽然依旧难以挡住一心想要进入的大型动物或是会飞的动物，但至少能让其他很大一部分野兽知难而退，也能让强行突破变得更加费时，使得在护栏中的人们能更早地觉察到野兽侵入。另外，我们与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轮流守夜巡视，直到公会上层拨款增设专职守夜的岗位。很快，我们的请求被通过，这一政策也正式落实，各个村子里的每个晚上都不再是无人防备的状态。在公会的扶持下，一些地方甚至除了护栏，还建起了方便随时观察的望塔。

        野兽之类大多害怕明亮的火光，因为大部分生物都无法在火焰之中存活，在高温下，构成身体组织的各种成分都会被破坏，转变成和原先不同的物质。所以，只要在夜晚还保持着巡视的灯火，在野兽企图闯入时，由大群的民众打着灯火驱赶，大部分的野兽便不敢继续贸然闯入。

        事实情况也证明我们的策略起了作用——比起原来，趁着夜色进入村落的野兽大幅减少，大多数也都是因为不起眼才偷溜进来的没有什么威胁的家伙，用不上我们出马，村民们就自己解决了。

        这样的和平时光持续了几周，然后宁芙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一些新的动物即将入侵村庄，这些家伙不惧怕火光也不会被围栏挡下，成群结队难以根除。

        即将无视我们的防御工事侵入这里的动物，不是什么狡猾机敏的掠食者，也不是胆大妄为的大型生物，而是看似不起眼的虫子——铺天盖地，饥肠辘辘的食草虫群。

        高温天气使得各种虫子都在各处活跃着，在这样的季节里它们依靠着充足的食物生长繁殖。能够造成这样灾害的虫群与这些本地的虫子并不是同一种，它们是从遥远的干旱区域一路飞来，在它们最初的生活环境，植物的数量因干旱而减少，使得它们不得不在大量繁殖之后进行迁徙。

        它们会在旅途中吃掉任何能够嚼碎的植物组织——不只是叶片和茎干，较浅的根系和部分树皮都会被吃掉。这样的情况，每隔几年就会因为原产地的严重干旱和它们的繁殖积累而发生，而在过度繁殖导致食物减少后，虫子的数量也会再次减少，形成一种循环。

        如果从自然界的角度来看，这些虫子并不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破坏——被吃掉的植物很快就能再次生长，而它们的进食行为和死后的尸体则保持了土壤能为之后的植物提供足够的剩余肥力。但问题是，它们会途径人类的领地，把粮食作物也一并吃光，对于人类而言，这代表着至少一整个季度的劳作都白费了。

        以虫子为食的飞龙对于如此大量的虫群并不能造成本质上的威胁，而且，最近的研究发现当这些虫子成群迁徙时，体内会产生微量的毒素，进一步限制了飞龙能够解决掉的虫群数量。

        想要将虫群消灭对于我们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但我们也不需要做到这一点。

        一个村庄的粮食如果被吃光，那还有其他地区可以支援，只要让到达下一个村庄的虫群数量削减，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在过去，通常会在农田中投放毒药，让虫子在进食后死去，尽管留下的卵还会继续孵化，但虫群的数量便大幅减少了；另外，也可以在虫群抵达之前就先自行清除当地的植物，主动减少其食物补给，使其在未抵达下一区域前就因为饥饿减少规模。

        我将这一设想告诉了宁芙，她对在本地不求完全消灭而只是消减数量的想法表示了认同，但也提出我想要具体实施的方案在这里行不通。

        首先是利用毒药杀死虫群，这一方案不适合在这里实施。本地有着复杂的地下水流结构，不少暗流最终会汇入其他地区的主要流域，其中也不乏重要的渔场和生活用水来源。在本地的农田投毒的话，毒素会随着土壤进入水中，对其他流域造成影响。

        而主动减少植物的做法更加难以实施——这里靠近山林，即使将田地里的作物都清楚，也难以大规模破坏山林里的植物，更不用提这些破坏可能造成水土流失导致山体滑坡，产生比虫害更严重的危害。

        我们将虫群即将到来的消息告诉民众，希望能够集思广益，另外也让大家先把勉强能够收获的作物都抓紧收割掉。同时，我们也告诉大家不要太过惊慌，倘若年底存粮不够，其他地区会给予支援，我们所要做的只是尽可能地消灭虫群。

        最终，村民们得出的策略却是我们所未能想到的——他们会就此事征询巫医的意见，献上供奉，让他向神明请示，以此消灭虫群。

        我不由得想到了之前为了劝导宁芙不要在未了解情况时就急于铲除巫医时所用的那个比方：倘若飞龙能解决足够多的害虫，即使会吃掉一些粮食也是好的。

        当时我可没想到这一比喻会以字面意思在这里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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