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借着透过头顶枝叶照射下来的月光，我观察着脚边的林地和面前的对手。

        地表上有些的痕迹，我射去几箭，一些捕兽夹便即刻合拢，发出清脆的响声，而那家伙却依旧不动声色。

        那是个中等个头，略有些瘦削的男人，看上去比我年纪稍长一些，但差不了多少，而且很可能是因为在野外生活而未能顾及仪容导致的。他左手持着一把短刀，就是我们之前在死者附近找到的那一种，而右手拿着的那把武器，与其说是一把剑，倒不如说是一根长而锐利的刺，和我所熟悉的那些武器都不太一样——不太像是对付大型野兽用的东西，更像是用来杀人的凶器。

        和预想中的那种蛮横暴徒不太一样，他看上去要阴沉许多，但那双眼珠子里和我见过的许多暴徒一样闪着凶狠的光。

        “我本来打算引来的是你的那个同伴，不过，只要引过来你们中的一个，再单独解决另一个，结果都是一样的。而且，那家伙比你可要棘手得多。”

        “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是说把你们引到这里来？那名战士对她朋友的死感触很大不是么？把她引到这里来，或许能让她露出更多破绽吧……至于现在，如果你也死在这里的话，说不定会更管用一些。”他的语调让我感到很厌恶，我明白他在尝试激怒我

        “你为旧大陆的人做事？所以才要杀死那些人？”我并没有直接攻击他，他的能力我还未完全理解，必须拖时间来思考应对的方法。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要我说这是因为他们挡了我的道，把碍事的东西都抹杀掉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你真的相信旧大陆的那群贵族老爷会给你什么好处？”

        “你又怎么知道公会的人信得过？我知道你做过的事情，你是个优秀的猎人，你的成就如果是在过去，已经一辈子吃喝不愁了。可是他们又可曾给过你什么额外的赏金？比起狩猎完还要替那些臭老百姓无偿干脏活累活，还不如帮旧大陆人做事。你难道没有想过吗，为什么公会会招募这么多猎人，难道真的是因为战士对付不了野兽？放屁！这只是因为猎人对他们的统治来说是个威胁，与其硬碰硬不如招安。你以为为什么他们要在每一队里都安排个公会的人？还不是担心猎人造反？”

        “就因为这个，你杀了那么多人？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你也比公会的人更可恨。”我嘴上这么说着，但心中却知道这些只是他的无端抹黑罢了。我所认识的那些人，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足以证明这一点。

        “你的手上没有沾上过同类的血，所以可以这么说。但是，你应该也很清楚，靠杀戮别人存活下去是我们的本性。你杀死那些野兽的时候，又和我的做法有什么区别呢？”

        “我不否认自然的法则，但我和你不一样。我一直和那些被你称作是臭老百姓的人在一起生活着，他们的确是一群穷苦愚钝的人，但都想要用自己笨拙的方法一起过上好日子，也确实不断地向着这一目标前进着，他们让我明白了这世上除了彼此残杀还有共存共赢的道理。我猎杀那些野兽，是因为我想要靠自己的力量保护那些人，是因为我也愿意成为和他们一样的愚人。我夺去野兽的生命，是因为如果我不这么做，那些野兽就会踩在人们的身上啃食他们的血肉，而你杀戮的理由在我看来与那些野兽无异。”

        “看来我们之间可没什么好聊的。”

        他这么说着，一边不紧不慢地靠近过来，又忽然加快脚步。

        我早有防备，迅速地射出已经预瞄好的箭矢，果然还是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但我并没有紧接着射出第二发箭，而是直接靠自己的指尖放射出奥能。非要说的话，其实这才是我能力的本来用法，平时使用箭矢来辅助，只是为了减少体力消耗罢了。

        如果对方是靠准确的即时判断躲过攻击的，那这一招往往能够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但奥能依旧是直接穿透了过去，看来这种障眼法对于这名敌人并没有什么作用。

        而此时，他已经来到我的面前，使用那柄细长而又危险的武器向我发起进攻，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来不及再次后退拉弓，我只能靠着斧枪迎击，并试图继续与他保持距离。

        与野兽搏斗是一回事，用同样的武器对付人类则是另一回事。在对抗野兽时，通常会采取保持安全距离的思路，靠着较长的武器吸引野兽的爪牙，在及时闪开攻击后立刻还击；而对付人类时，武器的长度依旧是一项非常重要的指标，但面对擅长躲闪并积极拉近距离进攻的对手时，也只能靠自己的武器偏斜阻拦对方的攻击，如果盲目闪避则会被懂得变招的对手击中。

        很不巧的是，我本来就不怎么擅长与人类对抗，与持着锋利武器的敌人贴身搏斗的经验几乎为零。与猛兽对抗的经验足够让我能够对抗力量不足或是只会使用蛮力的敌人，但这一次，对手的力量与技巧都不逊色于我，还能够靠着自己强大的能力化解我的攻击。

        所以，尽管乍一看是我在武器长度上略占优势，实际上却是我处于完全劣势之下。我手中的武器不管怎么进攻，都造成不了任何伤害，根本起不到威慑作用。而闪避或是封阻人类武器的进攻也并不是我的强项，即使是想要以对手的武器为目标，也难以用长柄武器准确地击中时刻保持移动的手部。

        这是多么可怕的能力啊——我不禁为他的强大而暗自感叹。我的还击打在他的身上，就好像是试图用刀刃切开瀑布的水流一样，尽管刀刃再锋利也是徒劳的。

        我又尝试着不立刻收回武器，让武器在他体内停留更久，或是在较纤细的部位停留，看看能不能直接切断他的肢体。但是这一尝试只给我自己的身体带来了更多的伤口，我露出了更多的破绽，而我的对手不会放过这一点。他不止一次地尝试着抓住斧枪的柄，想要把我的武器夺走。

        我已经基本理解了对手的能力——利用奥能将自己的部分躯体暂时流体化，让任何攻击都直接穿透，却又无法造成真正的损伤。

        我曾经也见过一些能够利用奥能暂时改变组织结构的人，但想要做到这种程度，需要极其惊人的精密度和难以想象的能量消耗，稍有差错的话，就可能会造成自己的死亡。

        传闻旧大陆人会挑选具有天赋的人进行训练，并给予他们远超常人的待遇，以此来达成艰难的任务目的，成为最强大的杀戮机器，在旧大陆贵族们的手下享受豪华的生活，踩在群众们的头上活下去，或许这样的生活便是他所追求的东西吧。因此，他也能够残忍地杀害任何阻拦他的人，即使一度成为弃子也要继续靠杀戮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我明白自己并不是他的对手，但却依旧没有退缩——我也有不得不战斗下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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