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原著章节四
“小姐！！！”
几步之外的早春来不及将主子拉开，眼睁睁见林慕月受了那不人不鬼的东西一掌，顿时口吐鲜血，晕倒在她怀里。
“小姐？小姐你别吓我啊！小姐你醒醒？！呜呜呜……”早春抱着奄奄一息的林慕月，颤抖的手不停地擦着她嘴角的血，不断向怀中奄奄一息的人传输灵力。
而方才袭击的人似乎气力用尽，并未再度发起攻击，倒在了地上。
“师兄！”秦芷柔惊呼一声，立刻冲向倒地的那人，她方才早已认出那是江寒辰的身形，不过并不知他为何会变得如此狂躁，因此他攻击林慕月时，她并未出手制止，反正林慕月一直是她心头大患，死了才好。她探了探江寒辰的脉搏，心下一沉，立刻使出所有灵力护住他的心脉。
方才早春已经通知宋翼，现在只要等他们来接应就好，可直到俩人灵力都快耗尽了，还不见有人来。
这时，山洞突然开始剧烈摇晃，洞顶不少尘土与碎石砸落下来，洞内的俩人面色苍白，灵力早已耗得差不多，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碎石。
“怎么办，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早春慌道。
秦芷柔厌烦道：“你废话真多！”随即从怀中取出一物，低声念了几句，俩人周围立刻布满绮丽霞光，那碎石瞬间被阻隔在外。
早春一愣，惊诧道：“你竟然有传说中的琉璃境？！”
秦芷柔懒得理她，也无力理她，继续输送灵力。
宋翼他们赶到之时，所见便是嘴角溢血却还在强撑着输灵力的秦芷柔与另外昏迷的三人。
夜幕降临，与往常的喧闹不同，今日的御剑山城主城内，气氛压抑。
林慕月醒来时，早春正趴在她床榻旁浅眠，似乎是听见了动静，她迷迷糊糊睁眼。
“小姐！你终于醒了！”小丫鬟一脸高兴，抓着床上自家主人的手，眼泪说掉就掉，一把鼻涕一把泪道：“你可真担心死我了，呜呜呜呜……”
林慕月伤势未愈，被她哭得头疼，无奈安慰道：“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无事。对了，辰大哥呢？如何了？”
早春也怕吵着她，止住抽泣，边擦着眼泪，边愤愤道：“你还说呢，小姐你变成这样还不是那江寒辰害得！他发起疯来六亲不认，真不值得你为了他受苦！”
可惜林慕月并没听进去，“那是辰大哥？！他怎么样了？”
早春：“……”该怎么拯救她家小姐？
一脸无语，又见不得自家小姐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早春只能没好气道：“放心吧，没死，不过也快了。”
林慕月心一凉，“什么？我要去看他。”说完作势要起来，却被一把按住。
“小姐！你自己的伤都还没好，就不能省省心吗？！”早春气急。
“可……”林慕月还想起身。
“可什么可，你知道我为了救你，损耗了多少灵力吗！”早春委屈地抱怨，眼眶又开始红了起来。
林慕月忽然想到她受击昏迷之前，早春那惊慌失措宛若天塌了的模样，愧疚一起，终于是不再动作，躺了回去，不过依旧神情落寞，只幽幽道：“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哼，算你有良心！”相处这么多年，早春早就知道自家小姐现在打的什么算盘，她自动忽略掉某人的卖惨，准备去给自家小姐打点水洗漱一番。但走到门口时，身后频频传来的那似有若无的叹息声还是让她止步，像下定决心般，早春在门口僵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回头，不情愿道：“算了，小姐要是实在放心不下，明日一早我陪你去。”
心知早春这是心软了，林慕月得逞一笑，开心哄她道：“我就知道早春最好了。”
翌日，林慕月主仆二人一同来到御剑山城主峰——岳泰峰，此峰乃人域境内灵气最丰富的灵峰，是山城历代掌门的居所，自秦老城主将掌门徽印交由大弟子江寒辰后，也是变相地将此地移交给他，只不过江寒辰碍于自己并未接受传位大典，所以一直不肯居于此处，但现在他命在旦夕，唯有主峰内的万年寒池能暂时维持他早已碎裂的五脏六腑的完整，为他续命，但最多也只能维持三天。
秦芷柔正和医者商讨救治的办法，见宋翼来，身边还领着林慕月，面色更加不好，语气不善，冲宋翼道：“你带外人来做什么？”
宋翼知晓秦芷柔对身边人的敌意从何而来，但眼下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他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救活师兄，而林慕月对师兄的感情正是最好的救人办法，也是救秦芷柔的办法。
秦芷柔当然不清楚宋翼心底打得什么主意，她只当这俩人是来碍眼的，态度好不到哪去。
见师弟迟疑，她又不耐烦道：“师兄现在需要静养，闲杂人等就不要打扰了。”
表面上是对着宋翼说，但话里的闲杂人等指谁不言而喻。
林慕月正想开口，却听见刚才没说话的宋翼突然出声，双眸泛着秦芷柔不明的自责之色。
“师姐，现在只有林姑娘能救师兄了。”
“什么意思？”这突如其来的话让秦芷柔不解。
宋翼侧目看着旁人，眼底有数不尽的愧疚，但目光触及到寒池中的人影时，愧疚瞬间被担忧取而代之，于是更坚定道：“我已将上古鲛丹的事情告诉了林姑娘，林姑娘也答应了救人。”
“什么？！”秦芷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等她反应过来时，宋翼早已领着人到寒池前。
林慕月如愿见到被冰封在寒池内的人，泪不自觉从眼眶滚落，既是心疼自己心爱的人，更是悲戚自己不久就要离开他，或许这一离开，俩人此生都再不会有交集了。
秦芷柔愣愣地看着寒池前流泪的女子，仍有些不敢置道：“你真要去毒夔窟？”
这世间谁不知道毒夔窟，那里早在几百年前就被一只修为高深的大妖占据，这大妖据说是妖族的叛徒，不仅嗜杀外族，还蚕食同类以夺取修为，且最爱凌虐绝色美人，手段残忍，人族不少女子都曾死在此妖手中，此妖有一规矩，若想要从他手中得到什么，就需要付出令他满意的代价，而这代价便是献一名女子交换，越是贵重的宝物，对女子的容颜要求越高。若非如此，秦芷柔也不可能考虑如此之久。
很不巧的是，唯一能救江寒辰的上古鲛丹，就在这大妖手中。
所以林慕月此行，不死也不会完好地活着回来。
“要是辰大哥醒来，就告诉他，我走了，这缘分就算尽了罢，他该是他的城主，我也该是皇城的世家小姐。”
林慕月的话似是托人转达，却更像是对寒池中人的道别。
饶是向来厌恶林慕月的秦芷柔，此刻也有些羞愧，这羞愧不仅是对林慕月，也是对池中的心爱男人。毕竟当她知晓救人的办法时，犹豫许久，毒夔窟不似一般地方，那地方周边布满毒物，阵法布局诡谲，周师叔尚在闭关，以她们现在的实力，想硬闯是不可能，更何况有求于人，她也不敢贸然前去，更不想牺牲自己。
“这是命灵石，关键时刻可以帮你抵挡致命一击，现在我把它给你，说不定你去了能用上。”秦芷柔不知何时走到林慕月身边，手中拿着一颗蓝色萤石。
宋翼一惊，道：“师姐？！这可是师娘留给你最后的遗物！”
这命灵石是当年娘逝世时，汇一身修为聚灵而成的，是世间数一数二的防御法宝，也是娘唯一留下的遗物，秦芷柔当然知道，但林慕月这一去与死无异，只有将宝物赠她，秦芷柔才不会被内心这份愧疚折磨，也是为了日后大师兄和自己的感情，不掺杂其他阻碍罢了。
同是深爱着一个人，林慕月当然明白秦芷柔的用意，她既决定去寻药，就早已放弃对感情的执着，也希望成全。
“多谢你。”林慕月接过命灵石，侧身对宋翼嘱托道：“早春就交给你了，帮我照顾好她。”
“我会的。”宋翼抿了抿唇，又道：“对不起，林姑娘。”
林慕月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去。
毒夔窟内，一名身着华服，面目可怖的白发老者正席地而坐，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待他念完，身前竟凭空出现一条近半米粗的黑色巨蟒，但下一瞬，这条巨蟒已成为老者腹中餐。
正当老者回味之时，门外一赤发小妖来报。
“主上，窟外来了一名女子，说要与你交换上古鲛丹，是御剑山城的人。”
老者邪邪一笑，来了兴致问道：“哦？姿色如何？”
赤发小妖不急回答，学着老者也露出怪笑，卖关子道：“主上一看便知。”
林慕月等了近一盏茶的功夫，才见刚才的白发小妖传信来。
“姑娘请吧。”白发小妖说着，手朝身后密林一挥，眼前立即出现一条漆黑甬道。
林慕月紧跟着小妖，不一会儿便走出了甬道，但面前的景色不似窟外密林，而是遍地枯骨残尸，黑色的雾气在地面上缓缓流动。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腐蚀臭味，呛得林慕月几乎窒息，她又咳又呕，恐惧地后退到甬道内。
白发小妖见状，鄙夷道：“你还真是大胆，这点修为还敢一个人来。”
此处是去毒夔窟主殿的必经之地——嚎哭尸巢，要想通过，最低也需金丹期修为的修士，更不用说从小生活在皇城的世家小姐林慕月了。
无法通过这里，就见不到毒夔窟主，拿不到鲛丹，江寒辰就会死，一想到寒池中那人的模样，林慕月心一横，大着胆子向前走，传闻毒夔窟主最爱美人，她不信她能死在这尸巢。
林慕月刚踏上这腐土，就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在扯着自己，她低头一看，是一具烂肉聚成的类似手的东西，正黏附在她的衣裙上。
“呕！”林慕月又一次干呕，却没被绊住脚步，颤抖着又往前一步。
可这嚎哭尸巢可不是用来过家家的摆设。下一秒，地底涌出几十个溃烂腐尸，全数朝她袭来。林慕月避之不及，眼看就要被这些腐尸撕烂，此时，一道紫光袭来，击退腐尸，随后将人一抱，瞬间消失。
脱离了那可怕的地狱，林慕月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她知道她赌对了，这毒夔窟主果然不会让她白白去死。
“小美人，你胆子真大。”
这话林慕月第二次听，她没回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对方下一句。
毒夔看她不说话，也懒得继续调侃，眯眼搓了搓手，猥琐笑道：“你既然能来，必然也知道本尊的规则，说吧，你想拿什么交换？”
“只要你肯交换，我什么的可以做。”林慕月道。
毒夔狭长的鬼眼一亮，阴测测道：“那本尊要你的命，你也心甘情愿？”
虽然林慕月早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但她仍是红了眼眶，或许是想到自己的亲人即将白发人送黑发人，或许是想到江寒辰醒来知道她的死讯，无论哪一个都是令她苦涩的来源。
“只要把鲛丹送到山城，我做什么都可以。”她又重复一遍。
毒夔嘿嘿两声，保证道：“放心，你要的东西本尊已经给他们了。”
他话一说完，林慕月怀中灵鸠果然传来宋翼的声音，说是药已经到手了，没有问题。
毒夔慢慢悠悠回到坐榻，睨了她一眼道：“如何？”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林慕月闭上眼睛，等待死亡来临。
“爽快！”毒夔双掌一拍，对林慕月叮嘱道：“听好了，本尊现在要取你的阳元，你中途若是有一丝不情愿就会失败，若是失败，你方才那同行的人就会立刻赔命，鲛丹我也会收回，你明白了吗？”
过往的片段在脑海中遍遍闪过，有亲人的，有心爱之人的，也有自己的，这些回忆在不久之后就会如同她的命一般消散，再不存于这个世间，此生唯一的遗憾，便是不能为父亲尽孝了。
爹、早春，对不起。
晶莹的泪从脸颊滑落，林慕月再次闭目，是与先前不同的视死如归，她哽咽着声音道：“动手吧。”
剧烈的痛楚瞬间遍布林慕月全身，仿佛自己的神魂被人强行撕裂开来，疼得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她猛地吐了一大口鲜血，随即无力跪坐在地，这疼折磨得她几乎昏过去，却又因为太过痛苦而清醒过来，反反复复，上刀山下火海的煎熬，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待到结束，痛感全数消失，林慕月才清晰的感觉到自己那正在慢慢流失的生命力，这大概就是死亡的感觉了吧。
脑中最后的画面，是十年前江寒辰与她初遇时，将她从妖兽口中救下的场景，那时她还不知道什么是感情，直到十年后以同样的方式重新遇见他，她才明白什么是爱，可惜缘分太浅。
这条命，就当还他了罢。
林慕月想着想着，再没有一丝气力，缓缓闭眼。
在她彻底闭上眼睛的那刻，怀中的命灵石忽然散发出一丝光芒。
……
“小姐！！！”
洞窟外突然冲进来一个满身血红狼狈不堪的女子，只见这女子拖着残破的身躯，箭步上前，一把抱住那躺在地上没了气息的林慕月，呜咽地抚着她的脸颊，喃喃道：“呜呜呜小姐你醒醒，小姐我求求你，醒醒呜呜呜呜……”
随后进来的赤发小妖见状，颤着腿跪下向毒夔解释道：“主…主…主上，方才您…您在办事，属下不敢打扰，这…这女子硬要闯进来，我们都不是她的对手，是…是属下无能，请主上责罚。”他话都说不利索，得罪主上的后果，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毒夔没说话，坐在榻上慢慢悠悠地品茶，静静地看着这出好戏，不过也只是一口茶的功夫，他就没了兴致，狰狞的脸诡谲一笑，枯手一挥，洞窟内仅剩的两个活人和一个死人已经尸骨无存。
岳泰峰上，医女正将宋翼带回的上古鲛丹炼化，不多时，鲛丹已全数被寒池中的江寒辰吸收，只要等待七天，七天之后，江寒辰被绝息阵震碎的五脏六腑就能重新愈合，之后再以金鸣草熬煮汤药日日净身便可以彻底痊愈。
“太好了，褚姐姐，谢谢你。”秦芷柔含泪言谢。
褚楚笑了笑，安慰她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好了，你也别担心了，都守了两天两夜，你该休息了。”
“师姐，你休息吧，我来照看师兄。”宋翼也道。
秦芷柔揉了揉额头，没再推辞，临走时突然问道：“阿翼，她……怎么样了？”
宋翼垂眸，许久才答：“灵鸠没反应。”
答案已经清楚，明明少了个心头大患该开心才是，秦芷柔却不知为何心中有愧意，罢了，这是林慕月心甘情愿，与她何干。
“既如此，那我也离开了，宋公子，告辞。”褚楚双手作揖。
宋翼点头，“褚姑娘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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