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只能进，不能退
这一年，仿佛很多灾多难，全世界都遭受着自然界残酷的报复，地震，海啸，台风，洪水。
这一个地球，感觉像快要被冲垮。
洛焕一直都没有醒过来，原舒吟也不上班了，每一天，都陪在洛焕的身边，替他擦这擦那，替他活动手指，与他讲话。
原羡南也时常会过来看，洛炜的公司在那段时间动摇了一下之后，又因为后期马上平息了舆论，也很快便步上了正轨。
而他，每天上下班，偶尔和朋友一起出去吃个饭，像是恢复了以往的日子。
原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渐渐将她忘却，可是，越来越多的时间想她，有时候，开着会，会突然间就想起她，有时候，吃着饭，也会想起她，有时候工作着，突然就发起呆来，有时候傻笑，也只是因为她……
想起的时候，心里便隐隐抽痛起来，于是让自己不要再去想，让自己忘掉吧。
可是，那般不容易。
他知道她又搬了地方，他知道她仍然找了记者的工作，他知道她如此辛苦每天奔波，他什么都知道，却只能远远望着。
小羽偶尔也会给他打电话，孩子很敏感，一个劲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他无力应承，多半的时候，总是扯开话题，所幸孩子一谈起学习，总是精神百倍。
到后来，也没有再问过发生什么事。
他和她分开之后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医院里。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得知洛焕出车祸的消息的，都已过去了个把月了，所有的舆论都封锁得很好，应该不会有任何走漏的消息，哪怕真走漏了一点，也绝不会影响到他她那里。
可是，那天接到杰弗瑞电话，语气有些紧张，说是颜小姐在医院里。
他当时正在开会，二话不说，马上就扔了一会议室的主管，匆匆赶了过来。
能够想像，原舒吟是一定不会让她进去的。
他过去的时候，正看到她跪在那里，紧紧揪着原舒吟的衣服，求她进去让她看一眼，原舒吟命令边上的保镖把她拖走。
她央求着，一个劲磕着头，就像那日在机场，她也是如此，求着爷爷一样。
“你死心吧，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见洛焕的……”原舒吟一句话，就把她打入了地狱中。
“妈……妈我求求你了，让我见见他吧……”小绪仍然跪坐在那里。
都这么长时间了，她却到了现在才知道。
杨绍和她讲的时候，她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而杨绍一脸的内疚，其实，这件事，他是一开始便知道的，只不过，当时任谁都不能讲，他也就此瞒了下来。
后来看到小绪，几次三番想要说，但看到她都如此了，也没什么意思，便又不讲。
那天，看到小绪倒着开水，水都满出杯了，她却毫无意识，仍然在倒着，他知道，小绪仍然忘不掉那俩兄弟，不管是哪一个，他也觉得他有必要把他所知道的，告诉她。
万一以后，江洛焕，真的永远醒不过来了，那么……
小绪只是怔了两秒，便发了疯似的往外跑，杨绍在后面追着，一个劲叫她，她却置若罔闻。
出事那天凌晨，刚好是她让他滚出去那一天的凌晨，也就是说，他的出事，与她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而此刻，原舒吟堵在门口不让她进，更让她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只不过，她越是不让她进，她越是想要进，不管怎么说，也要见洛焕一面不是吗？
那两个高大的保镖拉过她，她就此跌坐于地上，看着原舒吟转身离去，她却只能对着关起来的两扇门呆望着。
有人走了过来，向她伸出一手，小绪有些茫然，抬头看，却是杰弗瑞。
像是有什么警觉般，她一下子便转过头去望另一处，而那边，除了进进出出几个医护人员外，什么都没有。
“颜小姐，起来吧……二少爷……会没事的……”杰弗瑞轻声说道，伸手去扶她。
小绪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拒绝了杰弗再的搀扶，依然跪坐于那里。
“颜小姐，这地上冷，如果真要等，就坐一边的椅子上吧……”杰弗瑞又说道。
这几个人，都是如此的固执，却又如此情深，可是，事事总是难料，能怎么办？
小绪很犟，不肯听从杰弗瑞的，依旧跪坐于那里。
杰弗瑞只得离开，走过很长一段路，才看到正站于窗口吸烟的男人。
他从来就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可以如此落寞。以前，总觉得盛开着光环的背影，此刻，却只让人觉得全世界只剩余他一人了。
“江总，颜小姐她……不肯起来……”他站于一边轻声开口，江洛炜没有应声，像是没听到，过了许久，才轻轻开口。
“我知道了……”
十多分钟后，杰弗瑞便看到宁维可和安宁匆匆奔了进来。
最后的结果，原舒吟在可可的一再央求下，带着小绪进了病房，但只能站于外面远远看着。
洛焕没有一丝生命迹像，全身插满了管子，医院内开着暖气，可是，小绪只感觉到冰冷，机器的冰冷。
她站于窗口前，伸手轻抚着玻璃窗上倒印的他的影子，心里一个劲说着：洛焕，对不起……对不起……
还是可可，到了最后好不容易拉走她。
只有这么几日没见，她像是变了个人，下巴尖尖的，脸色白得吓人，而那大大的眼，更是一片空洞与无神。
她到处找她，也叫二哥帮忙打听过她的消息，她知道江洛炜一定知道她在哪里，可是怎么求江洛炜，他都否认，后来被她烦极了，看到她的电话，他都不肯接听。
“小绪，别这样……洛焕的车祸，根本就与你无关……”可可想要安慰她，可是她却摇摇头。
“可可，你不知道……他就是我害的……那天，他是从我这里出去后出事的……那天，你知道我跟他说了什么？我叫他滚……”她喃喃开口。
“小绪啊，你别总是把一些事揽到自己身上，有些事，和你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的……”
安宁忙在一边开口，看着小绪如此的模样，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啊小绪，不要这样，洛焕出车祸，那是因为他喝了酒……”可可也在一边安慰。
“喝酒……也是因为我……”
“不是不是……唉呀……”她本不是这个意思，现在如此一说，好像自己也在怪小绪似的，可可望向安宁，安宁对着她悄悄摇头，现在安慰小绪，就她那一根筋，怕是怎么也说不过来。
两人只有很有默契地闭了嘴。
晚上，可可把小绪带去了她的住处。
或许是她真累了，也或许是想逃避她的任何提问，小绪早早便睡了。
第二天早晨，可可醒来的时候，小绪却早已在厨房煲着汤。
可可一脸惺忪，闻着这香香鸡汤，不禁谗言：“哟，这是煲给我喝的吧，我这幸福的……”
小绪转身对着她笑：“我给洛焕做呢……”望着可可瞬间僵在那里的脸，她又补了一句，“当然，也有你的份……”
可可并不是因为不给她做的缘故，只是……
“小绪……洛焕……还没醒来呢……”
别说她残忍，她只是不想小绪这样子。
她看到她拿着汤勺的手顿了下，继而，脸上的笑有些恍惚：“我……我知道……我每天做着，或许他闻到了香味，就早点醒来呢……”
如果这样就能早些醒来，那么多不肯醒来的人，都在做什么呢？
可可不知道再说什么，只是觉得心里难过，她转身出了厨房间。
原舒吟没再阻拦她，只不过，小绪来了，她必定走开，这样也好，免去了尴尬。
连续三天，小绪一天都没拉下过，只不过，一天都没有遇到过江洛炜。
她知道，他不可能不知道她过来，只是不想与她碰上。
或许，见面之后的陌路，还是不如不见的好。
她也无法想像，如果与他面对面，却要装作不认识，那是怎样的一种情境？
而那一天，却是当真面对面了。
她看过洛焕后，把保温瓶忘了，一直出了医院，才记起来，于是，又匆匆踅回去。
直到那时，她也才明白，不是一直没有和他面对面，只不过是……他一直都躲在暗处，一直都在看着她。
小绪到时，江洛炜正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手中拿着她的保温瓶，一动不动，就此看着，像是一座雕像，如此望着，便是永恒。
就像是……这保温瓶上，有什么让他恋恋不舍的东西，一直都移不开视线一样。
小绪不敢上前，只是站在那里，望着他的侧面，依然能勾起心底那隐隐的悲痛，就像每一次想起，总觉得还未愈合的伤口又以再次被人撕开般。
无声无息，却是痛到极致。
可能是感觉到她的视线，他突然间就转过头来，而她来不及躲避，只能就这样直直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中。
小绪有些慌乱，站在那儿不知所措，就如第一次见到他时，也是如此慌乱，但那个时候，是春心萌动的慌乱，而此刻，是不想面对的慌乱。
但此时，她只能进，不能退，硬着头皮上前。
而他一直盯视着她，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她一步步慢慢靠近自己。
小绪低垂着视线，根本就不敢接触到他的眼睛，走到他面前，伸手从他怀里拿过保温瓶，然后一言不发，转身就要离开。
而他，却一把攥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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