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这一世，你们好自为之

“出来，我在外面！”电话那端，江洛炜的话果断坚决。

        果然是他来接的。

        “哦……”她轻应了声，忙把手机收起放入包包，对着对面的骆翔宇道，“我先走了，改天再请你！”

        “我送你出去！”骆翔宇忙一脸笑，放下手中的叉子随着她起身。

        “不用了不用了……”小绪忙拒绝道，下意识的，还是不想让江洛炜知道他和骆翔宇在一起，虽然，她只是把骆翔宇当成哥哥，虽然，她和江洛炜什么都不是，但她就是不想让他知道。

        “就到门口……”他却坚持着，非要送。

        小绪拗不过他，只得让他送到门口处，她忙和他道别。

        他也笑着朝着她挥挥手，却在她转身之时，突然间就叫住了她：“小绪……”

        小绪不明所以，转身望他，他却不知何时走到她的身后，不期然的，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下。

        虽然轻，但小绪还是怔住了，没有想到骆翔宇会有如此的动作，她下意识的朝门外望去，正对着门口，黑色的车子，坐在车里的人，直直望着这里。

        “天很冷，别感冒了……”他替她整理衣服，把她大衣的帽子戴上，脸上有着一抹温和的笑，眼里全是宠溺。

        小绪尴尬的笑笑，向后退了一步，想要避开他暧｜昧的动作，却不料想身后有人经过，她差点就撞上。

        骆翔宇反应快，一把拉过她，也让她瞬间就在他的怀里。

        小绪忙要推开他，他却是先她一步放开，拍拍她：“好了好了，快去吧，别耽搁晚了……”

        “哦……”她轻应了声，朝着江洛炜的车子走去。

        小绪坐进后座，门才关上，车子便一下疾驰而去。

        她偷偷瞟了眼后视镜，能看到他半张脸，面无表情，眼神只望着前方，和以前一样。

        她又垂下眼去，转眼望向车窗外。

        前方红灯，车子慢慢停下来，车内一片安静，没有开音乐，也没有任何的广播，车外的隔音似乎很好，这会儿，静得都能听得出自己的心跳声了。

        小绪咽了口口水，琢磨着该怎么开口打破这僵局，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有些不紊，后又觉得这是干什么？他又不是洪水猛兽，自己现在之于他来说，可能什么都不是，他来接她，也只是奉了原羡南的命令而来，并不带有一点点私人感情。

        如此一想，似乎镇定不少。

        “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你啊……”她开口，终于听到自己的声音，似乎很轻快，也似乎很诚挚，她望着前座的他，态度诚恳。

        他没有出声，好像是没有听到，但小绪总有种惶惶不安的感觉，他好像在生气，这种感觉，不知为何，她总能感应得到。

        然后，她抬眼，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后视镜中的他，他正望着她，面无表情，那眼神，冷漠，似乎还带着一点气愤。

        她心里咯噔了下，明明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却还是被迫垂下了眼。

        “是我应该恭喜你吧？”他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讥讽，凉凉没有温度。

        小绪懵了下，没有听懂他的话，抬眼再次望他，他已启动车子，朝前驶去，眼也再次望向前方。

        “是啊……也该恭喜我……”她想，找到工作也是件喜事，当然也应该恭喜啊。

        只不过，她想尽量笑，尽量保持愉悦心情，但她发现，在他面前，很难。

        她的话才落下，他却突然的一下踩了刹车。

        小绪措防不及，整个人一下子便朝着前扑去，硬生生就此撞到了他的座位上，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恭喜你？对不起我很小气，做不到！”他的声音传来，闷闷的，像是小孩子和大人闹别扭，有些委屈，又有些不甘心。

        而小绪，只觉得疼，额头结实撞上了他的座位，直撞得他眼冒金星，至于他在说些什么，她都没有注意到。

        “你能不能……刹车的时候先说一声？”她揉着额头，眼泪都要出来了。

        他突然就转了身，望着还没恢复座位的她，一把拿过她的手。

        小绪惊了下，瞪大眼，才发现他与她离得咫尺近，他冷漠的脸庞此刻就在她的面前。

        她一下子，连呼吸都不敢了，只是感觉到他温暖的手掌在她的额头上流连，然后听到他的声音，如梦如幻。

        “疼吗？有比被人刺了一刀还疼吗？颜小绪……我……”他的声音很轻，以至于让她一直觉得像是做梦般，或者是自己在幻想，直到车子开出了好长一段路，她仍然没有反应过来，也仍然想不起，他后来到底有没有说过什么，那句“我”之后，还说了什么话？

        车子一路上了高速，小绪和他这一路上，都默然无语。

        快要进城时，他却再次把车停下，不过这一次，没有急刹车，而是很平稳的，将车停靠在路边。

        小绪抬头望他，他解了安全带，开了车门出去，然后，站在路边，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

        深深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慢慢吐出来，在空气中瞬间消失飘散，那种朦胧的感觉，也在瞬间清晰起来。

        小绪呆呆看着，只是坐在里面没有动。

        江洛炜觉得胸闷好了很多，这一路上，胸口总有被什么堵着似的，难受得他呼吸不过来。

        自从在虞寒沁的办公室看到和她的聊天记录，知道她在骆翔宇那里之后，自从看到餐馆门口，他轻吻她的额头，为她整理衣服秀发，拥她入怀之后……

        他就像是被人刺中的一刀，闷闷的胸口无声无息地疼痛起来，痛到他差点呼吸不过来。

        她笑着恭喜他，她可否知道，这就好比在他的伤口上撒了把盐。

        是，他知道，她定也是听说了他要和秦菲絮结婚的事，可是……他能不能现在告诉她，这个秦菲絮，并不是他的秦菲絮，他只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但他不能确定，她和骆翔宇的关系，到了哪一步，哪怕是哥哥，她也不希望看着他俩互相残杀吧？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只能如此压抑自己，如此委屈她。

        一根烟吸完，他才踩灭了烟头，打开车门再次坐进来，启动车子，重新上路。

        **

        医院，又是那股难闻的消毒药水味道，小绪只觉得反胃。

        跟着江洛炜一路穿过长长的走廊，VIP的病房到底安静，护士们走路跟猫一样。

        小绪这是在几个月之后，第一次见到原羡南。

        简直不敢相信，原本哪怕坐在轮椅中也容光焕发的人，此刻只像是一个病人。

        这才多久，就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他躺在那里，管家上前去和他说了一声，他才挣扎着坐起身，但那氧气面罩，还是戴在脸上没有拿下。

        尽管整个人萎靡了一圈，但那眼神，还是如以前般锐利。

        看到小绪，对着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到床边来。

        而其它人，全都退了出去。

        整个病房内，只有小绪与原羡南。

        要作以往，小绪也会讲故事讲笑话逗人开心，但现在，她只能沉默着坐于一边，拘谨的样子，不敢乱动。

        “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两个事……”

        原羡南开口，声音虽然苍鸿有力，但不免仍然夹杂些虚弱。

        “这是离婚协议……你和洛焕离了吧……”

        他伸手拿起放在一边的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坐于床边的小绪。

        小绪还真没有想到，他叫他来，居然是让她签署离婚的，那么……是洛焕的意思？还是，只是他们江家和原家的意思？

        但不管是谁的意思，这个名，她早签也得签，晚签也得签，没有什么差别。

        小绪拿过，打开袋子看，以前江洛焕给她的财产，全都没在里面，可以说是，一分钱也没有。

        她是净身出户。

        当然，她也希望是这样，没有任何的负担，但她同时也明白了，这并不是洛焕的意思。

        袋子里有笔，准备得很妥当，小绪拿起，犹豫了两秒钟，毅然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其实……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不过江家没有那个福分，洛焕……洛炜，他们都没有那个福份拥有你……”

        他开口，这会儿的声音，听着极其像是一个长辈，柔和地对着一个晚辈轻声细语。

        而小绪，心里却是憋得难受。

        终于和江家脱离关系了，往后，她只是颜小绪，一个售楼小姐而已，她什么都不是。

        “孩子，其实，你是最无辜的那个人……虽然说，感情都是情不自禁不由自主，也从没有谁对谁错，但是孩子，有些感情，只能是埋在心底的，并不是所有的感情，都会或是能给你一个美满的答案……所以，这世上才有了众多的后悔与不甘心，众多的情不得已……”

        “如果还有来世……你和洛炜，就早点遇上吧……而这一世，你们，就好自为之吧……早点从这无望的感情中出来，早点救赎自己……”

        他轻叹气，像是终于说累了，而小绪，眼底还是有止不住的泪水流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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