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你早知道了是不是
“江总，都已经准备好了……”
“嗯，我马上到……”
如意料之中，这场战打得很漂亮。
所有的步骤都是依照他所画的路线行进，他放手一切，看似整个RALA已是骆氏的囊中物，但其实不然。
骆翔宇也并不笨，所有能够想到的招数全都在他的设想范围之内，但是绝没有想到，RALA会以毁了自己来阻止骆氏收购，商战中最最常用的一种手法，毒丸计划，他算是见识到了。
但是，当真正的结局摆在眼前时，骆翔宇并没有大怒或是急躁焦虑，哪怕这场战之后，他的后半生会在铁窗中度过，他也显得很泰然。
好像这也是他所料到的结果之一，抑或像是终于了了自己心底许久的一桩心愿，我做了，哪怕失败，也不后悔了。
但秦菲絮，并没有如此冷静，在看到消息的第一时刻，便彻底跌坐下来。
她做江洛炜的助手时间不长，可是，江洛炜对于她表现出完全的信任，什么都放手于她。
她曾有过怀疑，如江洛炜如此精明的人，他会不知道他们在暗中搞的手脚？还是果真如他所说，他爱菲絮爱得深，所以什么都信得过？
现在看来，这应该也是他的手段之一，设置了陷阱，放手让他们往里跳，等到他们完全跳入的时候，再一网打尽，让他们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她所有的一切遐想，是不是到了今天也应该终止？
可是，他不是爱着姐姐吗？哪怕现在不爱，以前不也爱过吗？还是他早已知道她并不是菲絮？
秦菲絮的心猛然跳了下，回想起和江洛炜在一起时他的反应。
她已经够小心翼翼，对于他提起的一些问题，尽量做到能回避，但是，他应该还是查出来了吧？
菲絮有些慌乱，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她以为这一次的计划，或许不会成功，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没有成功会给骆翔宇带来如此大的颠覆，如果骆翔宇真进去，那么，她怎么办？
她和小洛怎么办？
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起，秦菲絮吓了一大跳，在呆呆站了两秒后，才反应过来奔过去。
拿起看，屏幕上的显示居然是江洛炜。
秦菲絮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不知道他要和她说什么，但不管怎么样，她总归要面对。
“喂？”她心里扑扑乱跳，却极力保持着镇静。
“有没有空？出来一起喝下午茶？”
江洛炜的声音听不出异常，如往常一样约他。
“是……好……在哪？”她问。
约好了地址，她换了衣服，匆匆出门。
约在公司对面的一家茶餐厅，秦菲絮到的时候，江洛炜早已坐在那里。
秦菲絮虽然化了精致的妆，但还是不能掩盖住眼底下明显的黑眼圈以及那抹憔悴。
“想吃点什么？”他问她，将菜单推到了她面前。
秦菲絮没有接，只是双手抚着面前服务生倒的茶水，犹豫着该怎么开口，虽然，他一如以往，温柔体贴，好像今天新闻里所说的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只不过，她心里明白，他主动约她出来，必然也是要做个了断。
“洛炜，其实……你早知道了是不是？”秦菲絮深吸一口气，开口问。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她再装作不知道，那就显得太假了。
江洛炜并没有惊讶她问出的话，只是转动着面前的茶杯，开口：“知道什么？”
他没有坦白，而是反问。
“知道……我并不是秦菲絮……”秦菲絮的声音低下去，怯怯望他一眼，这个男人，深入接触了，才明白姐姐为何会如此深得爱着，并不是姐姐，应该说是，每一个与他相处过的女人，都会不由自主失去自己的芳心。
江洛炜仍然没有望她，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只是低垂着眸子，望着手中的杯子。
他开口，声音不疾不徐，缓缓道来。
“我认识的菲絮，会耍点小性子，会跟你开玩笑，会做得一手好菜，会收拾房间……当然，你完全符合……我认识的菲絮，会织毛衣，会画画，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会游泳，深谙水性，但不会说英语，耳后没有痣，会骑脚踏车，却不高兴学开车……”
江洛炜顿了下，微微笑笑：“当然，人都是会变的，随着时间，越多不会的，也会变成会，但是，会了的，很难再不会……”
秦菲絮一句话都没有说，这么几年，骆翔宇自从找到她后，一直在将她变成另一个秦菲絮，她也努力学着，但是，再怎么相像，她也始终只是Sammy，而成不了另一个秦菲絮。
“你说的对，有些东西，是渗在骨子里的，哪怕再相像，也始终变不了另外一个人……”Sammy笑笑，笑容中有股终于放下的释怀。
“我叫Sammy，不是秦菲絮，但是，我和菲絮，是同卵双生的姐妹，只不过，因为小时候家里穷，所以把我给了别人……”
“我从小在美国长大，也和家里人失去了联系，自我懂事以来，我的爸爸妈妈，就是我的养父母，我也没有兄弟姐妹……”
Sammy笑笑，继续徐徐道来，不管江洛炜有没有听，她兀自说着。
“后来，大概是在五年前吧，应该也是缘份，我在美国碰到了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菲絮，那个时候，我傻眼了，好像是在瞬间，所以小时候的回忆，全都浮现脑海中……这段记忆，并不是忘却了，只不过是自己不想想起而已。”
“那个时候，正是我落魄的时候，养父母在一年前的车祸中死去，仅有的那点财产，也被养父的弟弟侵占，我一个弱小女子，当时，什么都不懂，想要和他们争财产，结果，被那个所谓的叔叔派人强暴我……当时，碰到菲絮的时候，正是我被人非礼之时，是菲絮救了我……”
“她是姐姐，我怎么可能……不认姐姐！她对我很好，当时，她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也才刚来美国，租了一个简陋的房子，我不敢再出现在那个家里，只有和她同住。”
“她每天挺着个肚子，起早摸黑的工作，却叫我不要出去……后来……哥哥找到了我们……”
Sammy顿了下，捧起茶杯喝了口水。
江洛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她讲着。
他知道，她所说的哥哥，是指骆翔宇。
那个时候，骆翔宇应该是和易楚恒他们在一起，但那个时间，应该也是易楚恒出事的时间，易楚恒出事之后，易家人也没再认骆翔宇这个义子，毕竟，他们认为，自己的儿子是和骆翔宇在一起，才会出事的。
这些事，都是之后调查才清楚的。
“哥哥找到我们时，正是姐姐生小洛的时候，姐姐是在半夜肚子痛的，当时，我们住的是贫民窟，要去医院，有好大一段路程……姐姐是在路上的时候，就把小洛生下来了，送到医院的时候，大出血，血怎么也止不住，没有办法，医生只有把子宫切了……”
“后来……姐姐自杀了……从医院那么高的楼，跳了下去……”
“我至今仍然不知道，姐姐自杀的原因，可是我能明白她心里的苦……医生说，是产后忧郁，我和哥哥都不肯相信……但是，却又不得不相信……”
Sammy哽咽着，说不出话，她一直都不想去回想，那一段时间，那些镜头，每每想起，都像是做了一场恶梦，她知道，如果那一天，秦菲絮没有救下她，那么，自杀的人，应该就是她了。
“江先生，姐姐真的很爱你，虽然她没有跟我说过，可是……所有有关于你的报导，哪怕不是你的正面报导，只要是与你相关的，她全都剪下来，全部保留……”
“……请你不要怪哥哥，哥哥他一个人，承受太多，姐姐的死，让远在家乡唯一的老父，受不了这个打击，也撒手离去……哥哥唯一可以恨的人，或许只有你了……如果不是你，不是你们江家，姐姐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江先生，请你原谅哥哥吧……请千万千万不要让他坐牢……Sammy在这里，给你跪下了……江先生……”Sammy说着，当场就跪了下去。
可是，江洛炜，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人，此时，也无视于跪于他面前的Sammy，慢慢的起身，慢慢的走了出去。
就像是，失去了魂魄一样。
“江先生……”
“江先生……”Sammy叫了好几声，他都像是没有听到，只是拉开门，走了出去。
江洛炜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的公司里，只是，从茶餐厅出来，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从天还有一丝骤亮，到现在的深夜。
面前的烟灰缸里，早已盛不下那数不清的烟蒂，而他，还是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动，坐在那里，手指夹着烟。
那猩红的烟头，依稀能看到几缕飘散开的烟雾，霓虹灯从窗处射入，忽明忽暗，他浑然不觉。
如果当初，他真正找过她，如果当初，他问清楚了原因，或者是，哪怕分手，也不要这样负气，如果当初，他把她找回……
至少，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是不是？
他总以为，她哪怕过得不好，也只会在这世界的一个地方，生活着。
他总以为，她或许会过得很好，带着那么一丝对他的恨意，生活着。
可是，他怎么会想到，她早已离开了人世？
人的生命如此脆弱，他就此一放手，就此一转身，却就此再也见不到她。
是，他自责，他后悔，他良心不安。
她秦菲絮，如果不是一开始跟着他，或许现在，都能好好生活着，或许现在，过得很快乐很知足很幸福……
可是，没有如果，没有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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