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十六：
外面依然人山人海，每每这个时间段，暗夜几乎场场爆满。
江洛炜走出去的时候，微停顿了下，待到小绪走至身边，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小绪惊了下，抬眼望他，他却并没有看她，只是拉着她朝外走。
她贴在他的后背上，由着他开路，跟随着他的步伐，朝外而去，那么放心，仿佛就像是她的这一生，都放在了他的手心里，跟随着他一路走下去。
小绪很安静，一直都是那么安静，与之前的她，简直像是判若两人，他都已经快记不起她以前笑起来弯弯的眼，讲起来略带幽默诙谐的话语了。
车子一路平稳到了她公寓楼下，小绪没有动静，江洛炜也坐在那里没有动静，须臾，他才开口：“我以为，你今天会打我电话……”他直视着前方，轻声说道。
“我有想过……但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小绪轻声回道，“过了这么多年，如果有可能，或许我们早在一起了，不是吗？”
这份感情，到了今时今地，总觉得像是牵制地太辛苦了，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与精力，她再没有什么能陪着他一起耗下去了。
昨晚的种种，就算是她拿来纪念这一段感情吧，与他在一起的日子，无论怎么否认，仍然是她记忆之中，最最美好的。
“小绪，你曾经有没有想过，要和我在一起……有没有想要努力过？”他转头望她。
暗淡的路灯光从车窗外射｜进来，她看到他深邃的眸子中流露出来的痛苦，她的心就此紧紧揪住。
“是……有……”哪怕如昨晚，她也依然有想过，“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以为……我以为我颜小绪修了什么，上天能给这么眷顾我，给了我一个如此完美的你，可是……你却无情的将我的梦打碎了……但你又亲手，将碎了的梦接送起来，拼得如此美好，就像是从来没有碎过一样，也让我相信了，这梦，只要我们努力保存，它就不会再碎了……但显然我错了，碎过一遍的东西，哪怕再如可缝补，一不小心，他仍然会碎，而且，比以前更碎，碎到……无法再拼凑起来……”
“不，你错了，我们可以不要那个梦，我可以重新给你一个梦，那个梦，不会再打碎，永远也不会……”他望着她，一字一句对着她说道，伸手抚向她瘦小的脸庞，擦拭掉滴落的泪滴。
“你会不会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再为你制造一个梦，不会再打碎的梦？”他捧着她的脸，轻声问着。
她无法回答，人生有的时候最痛苦的莫过于做出选择。走路并不难，可是，想要跨出这第一步，着实很难。
她不知道这一脚踏下去是对是错，这一脚下去，是踩入泥沼了，还是步上阳光道了，她看不清。
可能，所有的一切，只是凭着感觉，只是需要勇气而已。
“我会给你时间，在我结婚之前，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小绪呆呆站在楼下已好久，他最后的那一句话，总是盘旋在她耳边，她已经弄不清楚到底是他结婚之前等她，还是会一直等她。
当然，她没有那个权力叫他一直等她。
回到公寓时，瑾瑜刚洗完了澡，还在床上蹦哒，一听到她回来了，立马飞奔了出来，外套都没有披上，只着一身睡衣。
“妈咪？爸爸呢？”
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问爸爸，小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爸爸没回来吗？那他不是说要回来陪我吗？”小人儿在她身后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江洛炜，遂望着他一脸失望地问着。
“爸爸他……有事。”她蹲下抱起他，“瑾瑜快点去睡觉，别着凉了……”
“有事吗？那他又说没什么事，说了晚上会回来陪我啊……”小人儿嘟着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他说？他什么时候说的？”
“下午的时候啊，他今天带我去玩了呢，游乐园里有好多好玩的啊，妈咪，下次我带你去吧？”小人儿一想到玩，立马眉开眼笑起来。
“下午？”
“是啊，下午我们都和姐夫在一块，姐，瑾瑜和姐夫……很能亲近。”小羽从房间出来说道。
小绪将瑾瑜抱进房间：“快睡吧……”
“那爸爸什么时候会过来陪我？”
“瑾瑜……很喜欢爸爸么？”
“当然啊，他是爸爸啊。”小人儿理所当然回道。
“那是因为他是爸爸所以才喜欢，还是因为只是喜欢他才喜欢？”小绪又问道。
小人儿望着她似乎想了会儿，然后摇了摇头：“妈咪，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是啊，他还那么小，怎么会明白？
“那瑾瑜，妈咪问你啊，你想不想和爸爸永远在一起？”
“当然啊，我要和爸爸妈咪还有舅舅……对了对了，还有那个爸爸奶奶，我都想和他们在一起……”小人儿一下子起来，“妈咪，我告诉你啊，我们同学她们都有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妈咪是住在一起的，我觉得那样好好，我们能不能也住在一起啊，那样子的话，我想见谁都能见到啊……”
小绪没想到他会说起爷爷奶奶，心里有些酸涩，她揉揉小脸，替他盖好被子：“好了，快睡吧。”
小人儿乖乖闭上眼睛，闭上眼睛前，又不死心地说了句：“如果爸爸回来，就叫醒我啊……”
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出去的时候，小羽坐在沙发上，看到她出来，忙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去坐下。
小绪过去，坐于他身边。
“姐，你考虑好没？如果……如果姐夫真的和别人结婚了，那么瑾瑜将永远失去爸爸了……虽然孩子还小，可能一开始会难过，过个阶段就会忘记，但是……”
“我明白的小羽，瑾瑜他……不能没有爸爸。”
江洛焕在机场外徘徊了良久，看着来来去去进出的人，他也始终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进去。
其实，进去了也未必能见到。
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有意无意在寻找着。这个生了他却又不要他的女人，以为自己看到她后会很恨，但真正见到了，发觉并没有那么恨，当清楚了以前的那些事，她也是无可奈何时，就更谈不上恨了。
或许他的身体里流动着她一半的血液，才会让他恨不起来吗？
他晃晃悠悠，踱进了机场大厅，站在显示班机的屏幕前看着。
前往美国洛杉矶的班机还有两个半小时，他不清楚庄秋语到底到机场没有。
他原本真没有打算要过来，和洛炜分开后，他出去溜达了一圈，但越溜达心里越烦躁，开着车子到处绕圈，绕着绕着，居然就到了机场了。
在车子里坐了将近半个小时，出来在大厅外晃了半个小时，到现在，离那趟班机居然还有两个半小时。
或许她早就进去了，也或许，她就这么与他擦肩而过了，谁能料定呢。
他呆呆站了好久，也没有刻意地打算去寻找，只是放眼望去，这诺大的大厅内，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陌生。
他微微笑了下，觉得自己的举动有点傻，不是都说了她也不希望他来吗？为什么还要过来？
深吸了口气，双手CHA在裤袋中，转身朝外走去。
只是没有想到，才没走两步，居然就和她来了个面对面。
或许人生有时就是这样，该碰到的无论怎样逃避都是会碰到，不会碰到的，无论怎样寻找也不会碰到吧。
庄秋语正推着行李进门来。
每一次她都带着助理或者秘书，而这一次，她只有一个人，一个人，带了很大一旅行箱，她把在国内的东西都装了进去，这次回去，以后就会很少回来或者……就不回来了。
她根本就没有打算会在这里遇到洛焕，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想到他会过来。
看到的这一瞬间，她简直无法形容自己心里的感觉，那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制止了自己不奔向前，不把他紧紧拥在怀里？
这是她的儿子，她想了二十几年念了二十几年的儿子！此刻他就在眼前，可是，她仍然只能这样当作是不熟悉的人，与他遥遥相对。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前打招呼，或者，人家是来送别人的？
“您是要……回去了吗？”江洛焕仍站在原地，望了一眼她的行李箱，开口问。
“哦……是啊，二少爷……怎么会在这里？是来送人的吗？”庄秋语忙绽开笑，以掩饰自己狂乱的心跳，但讲出的话，能仍清晰听到明显的颤抖。
“怎么不多玩一阵？再过两天就要过年了，不过完年再走吗？”他没回答她后面的问题，只是问着自己的。
“这里，除了小绪外，其实的亲人也都没有联系过，所以……哦，主要还是美国的公司，也需要打理……”她垂下眼去，不想让自己的眼睛泄露过多的情感，她多想就此一直一直看着他，把过去20多年的时间，全都看回来。
洛焕也低头，没有吱声，过了会，才又抬眼望她：“就你一个人吗？怎么不多带个人？”
“助理前两天就让她回去了，我原本是打算和小绪一起回的……”庄秋语笑笑，“二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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