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飞来横祸
头止不住的疼，混乱又破碎的梦境在我的眼前浮现，我挣扎着想看清楚画面上的情景，只觉得自己像陷入泥沼般动弹不得，心底无尽的恐惧涌起的同时，耳边却传来一声声呼唤。
“小五？……白浅！白浅……”
是在……叫我？
是谁？
我努力的想要睁开眼，可除了四周稀薄的空气和无法削减的无助之外，什么都没有。
又过了一会儿，一阵暖意将我从空旷中拯救出来，随之落入眼帘的是深黑色的眼眸，和熟悉又叫人安心的檀香气味。
眼前那人的眉头紧紧锁在一处，见我醒了，便一把将我拥入怀中，我被他忽然的动作吓得不敢动弹，只瑟缩在他怀里。
窜涌而来的檀香气味抚平了我的慌张，那人只是一下一下抚着我的背，平缓中带些难以察觉的慌张，我听不清他说了什么，或许他什么都没说。
我在残存的记忆中探索，终于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是书房内的暗室。
而眼前这个将我拥在怀中的正是这个房间的主人。
墨渊。
“好点了吗？”
墨渊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此刻在寂静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颤抖。
“嗯……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闯进这里的，我……”
墨渊轻轻的摸了摸我的头，眼中的温柔却叫我有些胆寒。
他对我的道歉不置可否，正当我以为自己犯下大错要被赶回桃林时，却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扶起，在站定的一瞬间，我看到了造成眼前这一切情状的始作俑者。
“这个灯……就是这个灯，我看这暗室里只有这里略有点光亮，就想凑近看看，可是……”
可是我没想到等我刚要碰到那个灯时，就被一阵眩晕夺去了神识。
那个灯很漂亮，做工精致的同桃林中一些夜明珠雕刻成的摆件如出一辙。
可等我看到墨渊眼中掠过的紧张和局促时，我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错，并且暂时想不到什么方法可以弥补。
墨渊替我扶正了头上的发簪，又轻轻拂去了我衣袖上的灰尘，尽力压制住语气的颤抖
“没事了，我们出去吧……”
诶，居然不怪我吗？
我心中泛起一阵异样的涟漪，转而被几丝失落代替。
真的是，不怪我吗？
在暗室门被关上的同时，墨渊随手拿了筒竹简，在我头上拍了一下。
“回去换件衣服，今日要见客。”
又敲我脑袋，等回桃林时我一定要变傻不可。
等等，见客？
“唉？那就是说今天不用练字了吗！”
方才的一切不平常都被来之不易的好消息冲散，我看到墨渊似乎轻笑了一声，随后将竹简放归原位。
“见客用不了太久，有溜进暗室的时间，多少字都能写完了。”
我捂住耳朵，头也不回的跑出书房。
“我听不清，听不清就算你没说啊……”
嘭！
“你……你没事吧。”
我落入一个坚实有力的臂弯中，这不紧不慢的声音，哪怕不抬头我也听得出。
“叠风哥哥。”
头先只因他们修仙之人的客套，我便被他唬的叫了好些天叠风，可等我反应过来，他这年岁做我祖父都绰绰有余时，唤起来总要带上敬称，可又不能叫的太老，只将他同四哥列入一辈，唤声哥哥也算不无规矩。
“小五，师父和你说了吧，今日昆仑虚要接见贵客……”
他见我点头点的勤快，也不再多说，只是怕我再迷路，坚决等我换身衣服将我送到正殿才算完工。
“哪有总迷路……我就是不太会找路嘛……”
我不再看叠风憋笑的辛苦，只摸索着回房，换了件青绿的衣衫来。
这衣服好看是真的，可上面灵力修补的痕迹也实在丰富了些，似乎不止出自同一人之手，修仙之人看不出来，可我是灵狐，我看到那衣服从衣袖到裙摆，修复约有数十余。
是拿这衣服当靶子了吗？
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样的人糟了这么多下还能活着的，如果真的有，那大概只有墨渊了吧。
时间并不容我多想，等叠风将我带到大殿时一切早已准备就绪。
“师父今日定是要忙的，你要是待不住的话，就找子阑，或是其他弟子带你回去。”
子阑？我才不找他。
可我只是心里想想，面上还是朝叠风认真的点点头。
“好，多谢叠风哥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好像看到上座的墨渊额上的青筋跳了跳。
虽说我们做狐狸的眼神好，也不至于连这个都要看得清，一定是我看错了，一定。
“大哥……”
“见过天君……”
四周跪的齐刷刷的，可我实在没听叠风或是旁人说今日来的就是九重天上的那位天君，只呆愣在原地，看着周围一众伏低做小，自己竟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倒是墨渊，等等，天君叫他……大哥？
“这……”
那天君从进殿来就是一副比墨渊还冷的脸，却在看到将将站立在一众仆臣之中的我时，眼中晃过的不止震惊。
我一时手足无措，却发现那天君竟同墨渊容貌一般无二。
我想起来，折颜是同我讲过他的。
出生时七十二只五彩鸟绕梁八十一日，两万岁就飞升成了上仙，五万岁便继任了天君之位。
当年做太子时后宫实实在在有位侧妃，听说甚是得宠，育有一子，可一千年前不知为何竟不知去处，做天君这好些年，后宫空置……
是个少见的痴情种。
“这位也是我昆仑虚的贵客。”
墨渊见那天君始终盯着我，只得开口替我解围。
“都起来吧。”
天君扫了我一眼，随后在墨渊的援引下，款款落座。
我也学着周围人的样子坐下，体验着步入昆仑后的第一场盛宴。
可没等我吃上几口，就被那个大有作为的天君扰了兴致。
“赐酒？”
我看着四周的表情，在一众人的眼中读出了两个字
‘快喝’
也是，人家是天君，是三界之主。
“多谢天君。”
那天君好像透过我在看些什么，可我不大敢继续盯着他看，只垂下头来。
我摆不明白繁琐的礼节，只胡乱将递到眼前的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等我再看向他时，却看到他早将方才的那些期待与无助尽数掩去。
“咳咳咳咳咳……”
好辣。
我不是没喝过酒，折颜是酿酒的一把好手，可惜当初做狐狸的时候偷喝了一口，就知道这酒实在不大适合我，到最后索性再不碰了，今日算是箭在弦上，只是不知为何，墨渊和身边为我递过手帕的叠风面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疑惑。
不爱喝酒……是件很严重的事情吗？
“叠风哥哥，我想出去透透气。”
我只觉得方才那杯酒已经发挥了它的全部效用，自己如今若再不出去洗把脸的话，怕就要当着一众天族人和昆仑弟子的面耍些酒疯了。
可等我踉跄着从前殿走到后院时，才意识到拒绝了要跟来的叠风这件事有多愚蠢。
这里……是哪？
四周无甚区别的景象告诉我，我又找不到路了。
没等我分辨清楚东南西北，就觉得周身一凉，凌然一束寒光就这般出现在我的身侧。
这倒是将我的酒劲吓跑了大半。
“说！你是谁哪里派来的妖女，啧，真是固执得很，竟都算计到昆仑虚来了……”
我缓慢转过身来，就看到那寒光来处，是一位清瘦的少年。
不知为何，我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一颗心止不住的抽痛几下，可马上又恢复如初。
妖女？
我确实是妖。
“你是……谁？”
那少年怒目圆睁，语气凌厉更甚，剑身离我越来越近。
“少装傻，是老天君还是旁系部族？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敢在我父君身上动心思吗……”
这话说的我听不出头尾，可这剑是实实在在放在我身上，叫我没法逃离。
“你父君……是谁？”
我将语气尽量放得温和，可那剑将将距离我只剩半寸。
“也是你能问的？”
这话一出来，我就看到那少年面上露出些尴尬。
这算啥？屈打成招？
“是天君夜华。
啧，我和你说这么多做什么，总之凭你这张脸，就够我杀你一万次。”
这……我的脸没有得罪你们任何人。
“啊！”
正当我看着那束寒光落在我身上，知道自己要命丧于此，只认命般将双眼紧闭，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出现，只听到震天的一声巨响，两道光同时击来，那剑在我的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墨渊！”
远处飞奔而来两支人影，我看清楚了，左面的是天君夜华。
“小五，你没事吧。”
当我被那熟悉的檀香味包裹住时，我看到一旁的父子二人眼中的错愕，一个多些疑惑，一个则是不甘。
我没事吗？
墨渊接住飞扑而来的我，平日里冷淡的眸子此时却染上好些怒意。
我在墨渊身上稳了稳动作，这才发现脸上还是挂了彩。
完了，我不会毁容吧……毁什么都好，可这容貌……
“大……大伯。”
方才咄咄逼人的少年退后半步，语气中满是敬畏。
“管好你自己。”
在墨渊意识到方才我朝他那一扑用尽了全部力气后，便将我打横抱起，只回头斜睨了那少年一眼，便只留下背影，快步离去。
墨渊一路将我带回他的房间，将我紧抱在怀中，一下下将伤药涂在我略有结痂的伤痕上。
但凡他来迟一步……
“没事了……没事了。”
墨渊同在暗室中一般，一下一下抚着我的背，又过了好久，兴许是见我不再战栗，才肯将我放在矮榻上。
“他……为什么要杀我？我的脸……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墨渊收起伤药的动作顿了顿，我看到他眼底一时失神，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回答我。
“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像他们的一位故人吧。”
“那位故人………和他们有仇吗？”
墨渊眸中愈发暗淡，轻描淡写一句。
“大概是深知再也无法遇到，就把你当作心怀不轨之人了吧。”
高处不胜寒啊……
我仔细理解着墨渊的话，心底的酸涩翻涌着。
所以，墨渊也知道那位故人是万难遇到的吗
眼看着墨渊踌躇半晌，似是要问很重要的问题一般，在我回以同样的询问眼光中还是说了出来。
“你不喜欢喝酒？”
我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只按着实话点点头。
墨渊不再做声，只叫我好好休息，就在他起身要走时，我由着晕晕乎乎的劲头，将他一把拉住。
索性也不看他，只将那檀香气味拢在怀中，仿佛这样就能永远的留住那叫人安心的气息。
我就这样睡熟过去，并不管天色是否尚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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