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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变故


北冥湛就站在那里,一双雾霭沉沉的黑眸就那么沉默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没有丝毫重逢后的喜悦。

        季梨意识到自己喊出了北冥湛的名字,换了一句称呼:“王爷,一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你确定是别来无恙?”北冥湛的嗓子有些沙哑,盯着她的目光意味不明。

        一回来,在搞什么?

        季梨有些不懂他的意思,不由问道:“什么?”

        突然,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北冥湛上前一下子环住她的脖颈。

        “你这是什么意思?”季梨冷声询问,语气中不由带着点恼羞成怒。

        这是干什么,一回来就掐住她的脖子,是打算杀了她吗?虽然她一直知道北冥湛喜怒无常,心机颇深,上一秒还笑吟吟的和你说话,下一秒便会一刀刺向你。

        但这一刀也来的太快了吧,她又没做错什么。

        “季小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北冥湛冷笑一声,手臂骤然一紧,不知何时,手上忽然出现一把匕首。

        季梨还未开口,被北冥湛吓得已经站不稳的阿琰也不管北冥湛是否会对自己不测,忙道:“王爷这是在干什么?我家小姐这一年内都住在寺庙,从未关注过外界的事,更谈不上哪个地方惹到了王爷,王爷一见面就伤害我家小姐,岂不是太过无理取闹。”

        “呵!倒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与你一样,都这般巧舌如簧。”北冥湛笑道,俊秀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刀刃轻轻划破了她的脖颈,季梨吃痛,忍不住哼出声来。

        “小姐……”阿琰吓得尖叫起来。

        “我没事!”她忍着疼痛安慰着阿琰:“我对他还有用,他现在不会杀我的。”

        虽是安慰,却是事实。

        北冥湛离京一年,京中局势波云诡谲,太子权倾朝野。

        昔日宸王,如今在京都哪还有立足之地。

        作为他的棋子,北冥湛不可能杀她,也不会杀她。

        北冥湛收回匕首,抬手扔给她一个白玉药瓶:“这是金创药,每日一敷,三日后便不会留疤。”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虽说赠药之人便是罪魁祸首,但北冥湛如今已对她起疑,她耐着性子,朝北冥湛点点头:“多谢王爷赠药。”

        北冥湛深眸染了血色,黑眸宛若一汪幽深的湖水,此刻暗黑的可怕。

        “季梨,一年不见,你似是变了不少。”

        变化到已经让他快不认识她了。

        想起听到的那些传闻,说每日两人要一同去深林处走走散心,下棋,还说季梨是为了方便见夏煜才搬到古寺养病。

        这样的无稽之谈,他自是不会相信,只是两人到底还是经常见面,若是……若是这女人因为夏煜,转而倒戈,来对付他……

        北冥湛嗤笑一声,嘲讽道:“看来夏煜的温润与柔情,足以让你每日沉浸在幸福中,如今,你是不是已经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她怔住,随即反应过来北冥湛话中的意思。

        幸福,柔情,温润。

        这一年内,她无法肯定的回答,她对他没有心动。

        不知从何时起,她千疮百孔,冰封已久的心,在夏煜的真心下,早已经不自觉的动心了。

        只是,她终究不是昔日那个小姑娘,那个渴望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季梨,在经历了那么多的绝望与背叛后,她怎么可能问心无愧的接受他的心意。

        孰不知她这短暂的怔住,在对面的人眼中便是默认,北冥湛冷眸微烁,眸光落到季梨脸上,似是停顿了几秒,声音冷了几分:“希望有一天,你不会后悔你今日的决定。”

        季梨垂眸,不由哑然。

        后悔吗?

        她不后悔,对夏煜动心,她无悔,拒绝他的情意,她亦不悔。

        夏煜于她而言,便是苍穹之上的皎皎月光,让她可望不可即。

        她已陷于沼泥,她怎可将其拉入这污秽之地。

        “今生,我从未后悔过我所做的任何决定。”

        北冥湛深邃的眸子微暗,拢在宽袖中手指慢慢攥紧,下一刻,他执起她的手腕,匕首便对准了她的胸口,复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你未曾后悔?"

        此时的北冥湛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嘴角虽然勾起极其细微的弧度,目光却冰冷得好似朔风冰河,不带丝毫温度。季梨下意识脊背发凉,好好说着话,为何北冥湛突生杀意。

        是她说错了什么吗?

        沉默间,脑海中百转千回,将所有的可能性排除了一遍,得出的唯有一个结论。

        北冥湛疑心她。

        他故意提起夏煜,应该是试探她。

        试探她是否有二心,是否能继续为他所用。

        而她方才的沉默,应该让北冥湛误以为她是默认。

        难怪!

        今日北冥湛三番两次对她露出杀意,便是这个缘故。

        季梨袖中的拳头紧紧地握成团,指尖微微陷到肉里,她力量太过弱小,在北冥湛眼中,杀掉她与踩死一只蝼蚁无异,从始至终,是她太过可笑。

        复仇,从始至终,便是可望不可即的事。

        她心里暗暗发肆,一定要早日改变这种状况。

        “王爷,我自认为我已经将我的立场与目的说的很清楚了,北冥洛于我而言,与王爷无异,你有多恨他,我便有多恨他,若是我有二心,也不可能白费心思,放着好好的将门庶女不做,平白做一枚棋子。”冷静的语调,就像公事公办的语气,若是仔细听,便能察觉其中的小情绪。

        “恨?”

        季梨点头,“恨不得食他肉,饮他血。”

        “所以,你对北冥洛的恨与你同夏煜在一起有何干?”他语气淡淡,带了点懒散与嘲弄的意味,眼底的泪痣犹如妩媚的曼珠沙华般耀眼。

        季梨愣住了,为何突然提及夏煜,而非北冥洛。

        莫非她猜错了,北冥湛不是因为北冥洛的事,而是因为夏煜。

        半响,一直拧着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几分,若是细看,其间不难看出愈来愈蹙的眉。

        季梨垂眸,轻声道:“有些人,从一开始便注定好,只会是过客。”转而,将目光移到了北冥湛身上,直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道:“所以,王爷,夏煜于我而言,从来都只是过客。”

        言尽于此,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若是北冥湛还是不信她,她也无可奈何。

        只是,有一种猜测似乎在心底开始冒出来,虽然她很不想去刻意关注,但似乎从今日起,迷雾,是时候该有人掀开那层面纱了。

        良久的沉默,就在她以为北冥湛不会回答时,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句话。

        “北冥业快不行了,你随时要做好入宫的准备。”北冥湛看着季梨,忽然开口,夜色凄迷,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只是眸子深深的,里面含着复杂的情绪。

        “北冥洛不是还未登基吗?王爷就在为日后做局?再者,王爷又怎知坐在拿龙椅上的人是北冥洛,而非王爷你。”季梨不自觉地开口出声,即使她知晓整个南鸢有一半的势力在北冥洛身上,心中依然不愿接受北冥洛登基这一事实。

        准确来说,应该是入宫。不是不愿,而是抵触。从内心深处来说,她实在不愿与北冥洛有过多的接触与牵绊。

        然,今生难道她也要眼睁睁看着北冥洛像上一世那样,风光无限地登上那把龙椅,而她却只能靠入宫,取得他的信任,才能复仇吗?

        不!!

        这不是她想要的,上一世她被北冥洛那样利用,心中早就暗暗发誓,不想在谈及触及利用。

        若是入宫,她避无可避,逃不开自我利用,利用他人。入宫取得北冥洛信任此计固然妙哉,只是她利用北冥洛的同时,何尝不是在利用自己?

        丢弃自己的底线去复仇,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怎么?不愿?!”北冥湛盯着愣住原地的季梨,出声打断她的深思。

        这嗓音有蛊惑人心的作用,仿佛让人听出了其中的种种情意,任有千般犹豫,在这嗓音下,恨不得化为寸寸柔丝。

        季梨抬眸,直视着北冥湛的眼睛,没有丝毫犹豫,鬼使神差般的摇头:“不错,我不愿意。”

        “原因?”北冥湛不想再这里浪费时间,言简意赅地询问。

        她自然不会如实相告,绕着圈子解释了一通:“现在时机未到,王爷又怎知最后登基之人会是北冥洛?何不赌一把?”

        话音刚落,北冥湛嗤笑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北冥业早就为他铺好道路?登基只是迟早的事,季二小姐这么聪明,莫非没有猜出来?”

        他离开京都短短一年,大部分势力便已被北冥洛收入囊中,又有北冥业为其铺路,除了少数难以撼动的势力,隐没于暗中的势力外,京都的势力,他无法与北冥洛抗衡。

        若是此刻他动手,只有一个下场,便是当做乱臣贼子抓起来,以谋朝篡位的罪名被抓起来。

        季梨是知道的,上一世北冥业为了防止北冥湛篡位,提前把手中的兵权交到了北冥洛手上,甚至暗中给北冥洛隐藏了大量的人才,直到死的那一刻她都没挖出来有哪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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