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栾若宁接过盒子，细细看了几眼。又伸出手去触碰，那玉触手生凉，质地紧实，实在是好玉。栾若宁知道此物不能拒绝，便收下了，又听栾峻道，“女孩子嫁了人，在夫家若要腰杆挺得直必得有娘家扶持。咱们家也就这样了，所幸我有些资产还能给你傍傍身。宜儿和宛儿都用不上，因而没给她们俩。这里有一万两银票，你务必收好。田产地产有你母亲做主，都会给你带上。外头不比家里，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可就在没有父亲母亲给你撑腰了。虽然你没有婆母要侍奉，但万事也切记和你那个夫君商量着来，知道了吗？”

        嫁女总免不了哭上一哭，还没到正日子，只不过是前日叮嘱，竟已经叫栾峻有些鼻酸。一万两并非什么小数目，这么看来倒是栾峻大半辈子的积蓄了。栾若宁本不想要，却见栾峻实在强硬，隐隐有了训斥的意思。

        “你们兄弟姐妹七个，数你性子刚硬。为父怕你惹出什么事端来，才给你攒了这么多银子。想着，能叫银子摆平的事情都算不得事情，希望你今后珍重。”言语间是训斥，实则却又透着宠溺。

        栾若宁这也才破涕为笑，将银票与玉镯放在一处，拜别了父亲。

        转眼便到了正日子，栾若宁兴奋的辗转难眠，直到半夜才将将睡着了一会。翌日又得起个大早，梳洗打扮。嫁衣是准备了九十九日缝制而成的。新服乃龙凤褂，上面还绣了石榴与祥云图案，寓意为龙凤呈祥，多子多福。

        云清娆派了贴身的女使来帮栾若宁梳洗打扮，早上时候，已经全部准备妥帖了。栾若宁头戴纯金凤冠，上面有紫牙乌点缀，深红色的宝石与纯金的凤冠颜色相得益彰，又有八只凤朝凰金钗，耳上有一对南洋所产的金色珍珠，极尽奢华，这一套都是云清娆所准备的嫁妆。

        栾若宁容貌明艳动人，眉若柳叶，眼似杏仁。今日涂了胭脂水粉，更显得气色红润，面如桃花一般。云清娆坐在栾若宁身边，和秦妈妈更是忍不住的夸赞，直把人夸得羞红了脸。

        不消一会，门外有人喊道，“吉时到。”

        云清娆忙先出去了，因为等下要和栾峻一起喝了新娘出阁的茶。栾若宁由喜婆引着，手拿团扇，自露华庭出来，走入正厅，双亲已在此等候。

        自从栾若宁早上起来，原本一直都是喜兴的，不知怎么，真到了拜别的时候，一下竟流出了眼泪来。望着栾峻和云清娆，忽然倍感鼻酸，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云清娆望着这个女儿，更是万般不舍。纵使在家时时时操心她的婚事，生怕女儿嫁不出去，可真到嫁出去了这一天，反倒是万分的舍不得了。

        “女儿——拜别双亲。”

        喜婆在一旁劝说，只说哪有嫁人女儿不哭的，又劝她不必伤心，夫家住得近便也方便时常来探望。云清娆好生叮嘱了一番，这才送着女儿盖上盖头出了家门。红盖头四方以金线绣成凤凰图样，四角缀了流苏，栾若宁隐在盖头底下，更哭的泣不成声。

        栾峻揽着云清娆站在门口望着女儿的轿子远去，又拍拍妻子的肩头安慰，“宁儿这是门好亲事，你可以放心了。”

        接亲自然是该新郎官亲自来接，栾若宁透过红盖头，也只瞧见一个同样一身红的高大身影，只是那身影影影绰绰并没有瞧的真切。

        但见苏衍怀今日却是真的意气风发，头戴金镶玉冠，身披正红锦绣，龙凤褂上是和栾若宁身上一样的绣纹。花车于城中绕城一圈，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似的。

        栾若宁的嫁妆足有二百八十八抬，是云清娆允诺过的，里面是数不尽的金银财宝，不仅有栾家添置的，两位嫂嫂和那位邕王妃的妹妹更是尽心尽力，也着意添了些许，还有这些年来栾若宁自己积攒的银两，足以让她如此风光，更不知要让多少人眼红了去。

        “请新人入门。”

        随着一声呼喊，苏衍怀微微弯身，朝着花轿门口伸出手。栾若宁小心的搭了上去，这是她第一次真实的触碰到苏衍怀，二人相握的手具是滚烫炽热。苏衍怀的掌心微微有些潮湿，似乎是有些紧张。红盖头下的栾若宁忍不住轻笑，即便是久经沙场的他竟然也会紧张吗？

        二人交握着手，相互扶持，在众宾客的欢声下进了苏府，接着便是拜堂的时候。

        栾若宁手持绣球一端，但听喊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喜悦，自心底由内而外，她所梦想的一切在这一天竟然就这样实现了。说是好像做梦一般，但比做梦又更加真实。此刻，她和苏衍怀的距离是那么的近，她听得见鞭炮齐鸣的声音，更听得见苏衍怀的呼吸声，她心跳如雷，热烫的一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礼成之后，栾若宁便被送入了新房，坐在床上等候。听闻此处正是当年栾若宁初入新府时新开的那处院子，已按着样子修成了一处新的园林，要山有山，要水有水。不成想时过境迁，栾若宁竟成为了此处新园子的新主人。

        苏衍怀在外面应酬宾客，栾若宁隐约感觉到已经到了晚上，盖头盖着，只感觉到似乎有人点了烛火，又实在是对苏家的一切有些好奇。趁着苏衍怀还没回来，索性自己掀了盖头，瞧瞧打量起新房来。

        这新房是真的新房，看的出一切摆设都是新的。桌椅板凳，矮榻床架皆是新打的，尚且能闻得到新木的味道。栾若宁忍不住心里偷笑，又转了转，瞧见桌上摆着红枣桂圆花生莲子，还有生的饺子以及一些瓜果。出嫁前倒是听说过这几样东西的寓意，不免有些赧然。于是索性坐在桌边，剥起了桂圆。

        没有一会儿，只听门外有些响动，约摸是苏衍怀回来了。栾若宁赶忙跑回床上，不料鞋子跑丢了一只，又来不及穿上，只好匆匆把盖头盖了回去，佯装没有走动过。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来，外面吵吵闹闹约摸是闹洞房的人。待门关上，声音便小了很多。

        苏衍怀瞧着桌上的桂圆壳和桌子底下东倒西歪的一只绣鞋，都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半晌，栾若宁只感觉到身边有人也坐了下来，一开始只是吃吃笑着，不知为何竟笑声竟越发放肆了。

        这笑声，倒听得人有些恼怒了，栾若宁本想把盖头掀了，那人却从床边拿起一杆绑了红色绢花的喜秤，挑开了喜帕的一角，道，“愿今后，称心如意。”

        只见栾若宁气鼓着一张小脸，倒把苏衍怀吓了一跳。苏衍怀往边上撤了一步，笑道，“夫人怎么了，刚成亲怎么就气成这样。”

        栾若宁哼了一声，扭头道，“你笑什么啊，刚才笑的我心里发毛。”

        苏衍怀勾了勾嘴角，道，“笑娘子今日光彩照人，明艳可爱。”说罢，还不等栾若宁的反应时间，便从床边端来一碗肉馅馄饨来，说道，“今日忙活一天，料想夫人必然粒米未进，所以从厨房拿了这个来，给你垫垫肚子。”

        那馄饨尚且冒着热气，汤上又飘着紫菜葱花一类，果然看着让人食指大动。栾若宁倍感熨帖，心中感慨苏衍怀果然向来是个细心的人。正用勺子盛了一个小口吹散了热气，笑道，“你也吃一个？”

        苏衍怀由是会心一笑，张了张嘴，以为新婚妻子是要喂他，却不想到嘴边的馄饨拐了个弯，又进了栾若宁的肚子。栾若宁嘴巴鼓鼓，含混不清道，“谁让你刚才笑我。”

        苏衍怀眉毛一抬，竟是没想到自己这新婚妻子这么记仇，索性一手撑在膝盖上，弯身一眼不眨地看着她。看了许久，栾若宁又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盛起一个馄饨塞进了苏衍怀的嘴里。她到没发现，过去十年苏衍怀也不像是这么个破皮性子，怎么成了亲反倒原形毕露了起来，跟那个苏衍愉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好一碗馄饨吃完，想着也就问了出来，没成想苏衍怀竟然道，“我与衍愉毕竟是兄弟，性子接近才更应该。况且当年我比夫人虚长这么多岁，若不显得，只怕要把夫人吓跑了。”说罢，竟然弯下腰，把栾若宁的另一只鞋子也脱了，狠狠丢了出去，栾若宁还没来得及感叹此人变脸之快，见状大喊一声，“你干嘛！”

        苏衍怀不为所动，起身吹灭了烛火，只留下两盏需要燃尽的喜烛。而后又倒了两杯酒来，才走回床边坐下，递给栾若宁一杯，道，“让你跑不了啊——为夫提醒夫人一下，你要叫我夫君，官人，或着相公，或者，叫我的名字。”

        栾若宁翻了个白眼，端着酒杯的手也抖了三抖，倍感无语，回道，“好夫君，你还真能藏。”

        “身不由己罢了。”苏衍怀轻描淡写，又做了个请的手势，“夫人，同为夫和合卺酒吧。”

        二人臂弯环绕，饮下这一杯酒。室内早已变得晦暗不明，因而多了几分暧昧。苏衍怀收拾了一下酒杯和餐具，站在床边刚脱下外衣，却听栾若宁尖叫了一声。

        “啊！！”

        苏衍怀脱到一半回头去看，却发现栾若宁看似双手捂着双眼，实际上却分明把食指和中指分开来，正透过指缝偷偷看他，因而揶揄道，“夫人想看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说，夫人不脱吗。”

        栾若宁闻言一骨碌爬上床，面朝着床里，把样式繁琐的外衣脱了，虽然穿着里衣，但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我，我还没准备好。”

        苏衍怀并不急切苛求于此，反而接过栾若宁的嫁衣帮她挂好，这才上了床，只是躺在床的外侧，什么也没干。

        栾若宁是听家里的妈妈讲过要如何侍奉夫君的，只是实在心里打鼓，这会儿穿着红色的里衣坐在床上，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又过了半晌，栾若宁才尴尬道，“我还没卸妆，这一头的钗子，要硌死人了。”

        苏衍怀也忽然想起来这个问题，啊了一声，忙帮着人拆了复杂的发饰，连声说了抱歉。

        这一切折腾完，就真到了月上柳梢头的时候，眼瞧着院儿里也安静了下来，忙了一天这会儿反而没什么睡意。栾若宁盯着帷帐，柔和的月光也渗透下来，此时和苏衍怀同盖一床被子，反而有些不敢动作了。

        她如何能想到，当年那个骑马的少年，那个在树下安慰她的少年，如今竟然躺在她的身边。而且人看起来也并非那么沉闷，甚至体贴入微，事事为她着想。她简直要笑出声来，不想竟真的笑出声来。

        苏衍怀闭着眼，又何尝毫无睡意，听见栾若宁的笑声，小心抓住栾若宁细嫩的右手，捏在手里把玩，亦开口道，“睡不着啊？”

        栾若宁正有些讶然，但也不过由着苏衍怀动作，因而只是嗯了一声，却听见苏衍怀继续缓缓道。

        “其实你十四岁那年，我就有些中意你了。又或者更早时候。我看着你，就像看着我自己的小时候，所以我总以为是把你当成妹妹。后来衍愉来找我，跟我聊起了你，还说要想你提亲。我不知怎的，觉得心中酸涩难挡，这才意识到，原来我是喜欢你的。只可惜，见你和衍愉他们玩的那么好，我便以为你也把我当成允泽那样的亲哥哥，所以从未提起。不想，竟这样浪费了数年。”

        栾若宁倍感哑然，想起当年种种，可不全是阴差阳错？于是叹了口气，道，“十二岁那年，我们几个同窗去郊外游玩，夜里大家躺在一棵树下，七八个人，我们离得最远。我望着树顶和夜空繁星，就想若你在我身边该多好。六岁时我遇见你，便把你的话时时放在心上，此后每次与你相处，都更觉得欣喜。十四岁那年，我做了一副手围，本来打算送给你的。可那天你因为关学究没有理我，我便误以为我不过和别人一样，在你眼中只是个寻常人，所以没有给你。虽然那天下了大雨，你送我回家，我还是退却了。”

        苏衍怀闻言也愣住了，手上动作一顿，发觉原来彼此之间竟有这么多误会。栾若宁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忙跑下床，鞋都来不起穿，翻箱倒柜找起东西来。

        对不起各位，实在没结过婚，这张写的有点水了qwq如果我以后结婚了一定把这章重新写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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