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孽种
少年瞪大了眼睛，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惶恐无措，受宠若惊般，像只突然受到惊吓的小鹿。
朝央看着他，微微俯下身子，伸出手。
这般天真无邪、干净的好似容不下一丝杂质的眼睛，太少见了。
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
少年愣愣抬起手，刚把手举到半空，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倏地缩了回去。
“别怕。”朝央也不勉强，道，“你叫什么名字？”
对于一般人，这本该是马上就能回答出的问题，哪知少年竟是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阿、阿魇，我叫阿魇。”
朝央顿了顿，又道：“你喜欢我的舞吗？”
少年连忙点头，道：“喜欢，很喜欢！姐姐的舞很好看。”
“那行，你以后可以随时来看，不用再偷偷摸摸的。”
“……可以吗？”阿魇似乎有点难以置信，漆墨般的眸子瞪得圆溜溜的，“姐姐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朝央见他煞有介事地询问，稚嫩的小脸上满是认真，不由得‘扑哧’笑了一声，道：“那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少年摇摇头，“不会，姐姐长得好看，婆婆说过，面由心生，姐姐一定是好人！”
朝央心想这可不一定，面善心恶的也大有人在，但还是打趣道：“同样的道理，你长得好看，你也是好人。”
少年这次眼睛瞪得更圆，嘴巴还惊讶地张大了，他苍白的脸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道，“我、我长得好看？”
朝央挑眉，“怎么，从来没人夸你好看？”
“他们都说我是……”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音：“朝央姑娘，凤羽公子找您。”
朝央一顿，侧头看去，只见一名着侍女服饰的女子快步走过来，面带急切。朝央回头正要跟阿魇道别，就见到他一副慌乱表情，心下疑惑，便听那侍女陡然喝道：“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阿魇一个劲儿地道歉，眸中满是愧色，“我不是故意跑出来的，我只是想……”
“你这个孽种，还不快滚回去！”侍女打断少年的话，眉眼间满是厌恶，语气凶巴巴的，冲他喝骂道。
朝央眉头倏地拧起，正欲说上两句，转眼就见阿魇一溜烟儿跑了，速度奇快，好似在被什么猛兽追赶。
“……”朝央紧抿着唇，看向那名侍女，“这是怎么回事？他是谁？”
“姑娘，这不是您该管的。”
“我在问你，他是谁？”朝央攥紧了手，心头涌起一股怒气，“那个少年犯了什么错？为何要这般辱骂他？”
孽种？
就她所闻，妖皇没有子嗣，仅有一个外甥凤羽，那这个孽种从何谈起？
侍女眼中闪过不耐，但还是恭敬道，“这是陛下的命令，阿魇公子不得随意离开枫院，您不要让小妖为难。”
因为凤羽特别嘱咐过，朝央是他请来的贵客，所以梧桐殿的侍女并不敢对她无礼。
朝央敛眸，若有所思。
公子？是凤羽的兄弟吗？如果是，为什么一个侍女都敢任意唾骂？
虽然疑惑重重，但显然从这个侍女这儿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朝央只得压下心头火气，暗叹一声，暂时作罢。
回到梧桐殿，一进殿门凤羽就拉着她上了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被四匹长着翅膀的骏马带着飞出了栖凰宫。
朝央来妖界一个多月，大多时候都在练舞，倒是很少看到此等飞天术法，略带好奇地多看了几眼，然后就听身侧传来一声嘲笑般的冷哼，“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山野小妖。”
朝央翻了个白眼。
一个多月了，这只自恋傲慢目中无人的凤凰，除了练舞会稍微顺着她，其他时候基本就是百般奚落、处处挑剔，以报复自己让他在众人面前丢脸的事情。
争强好胜，死要面子，幼稚又无聊。
凤羽拧眉，“你那是什么表情？如此不雅！你对我很不满么？”
“你都说我是山野小妖了，乡下来的，不知天高地厚。”朝央耸耸肩，淡淡答道，“你觉得不满就不满咯。”
面对凤羽多次挑衅，朝央基本都是消极回应，轻描淡写一句话把他堵回去，任他气急败坏我自淡然从容，每次都把他气得咬牙切齿。
说实话朝央也挺不理解的，明明说不过她，偏偏逮着机会就要挖苦讽刺她几句，上赶着找虐。
“你！”凤羽再一次气急败坏。
朝央看着他满脸怒容，突然想起阿魇的事情，正想着要不要说几句好话来打听打听消息，却见对方忽然笑了起来。
笑中的不怀好意得让朝央瞬间警觉起来。
只见他推开花纹精致的车门，走出，合上，然后一把踹下架车的车夫，自己拿起缰绳，一扬鞭子架起了马车。
“？”朝央正疑惑他何时有了如此闲情雅致，就陡然感到自己身体歪了。
不对，准确地说应该她的身体被马车带歪了。
骤然的倾斜使她的头猝不及防撞上了窗沿，‘咚’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朝央痛得咬牙闭眼，捂着头正要大骂，马车又向另一边倾斜而去，她眼疾手快抓住窗沿，才勉强止住身体的歪斜。
“凤羽你有毛病是吧？你是不是……”
还没说完，又听外面好几道鞭声，一阵天旋地转，整座马车几乎倾斜九十度，并且还有继续旋转的趋势。
卧槽卧槽卧槽！
这是有多幼稚、脑子得进多少水，才能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住手！！你特么不知道这马车顶盖……”冷风猛地吹袭进来，朝央呼啦灌了几口，嘴唇发麻发冷说不出话来。
马车歪的越来越厉害，几乎快到一百八十度，朝央头朝下，血液倒流心脏狂跳，她双手紧紧抓住窗沿，在心里把凤羽骂了一遍又一遍。
这马车华丽是华丽，精美是精美，可算不上多么坚固牢靠，特别顶部的车盖是纸糊的，用极为轻薄柔软的纸，涂绘着纹路华美的图案，中看不中用。
因此一捅就破。
于是朝央撞破了花纸车盖，就这么……摔了出去。
九尾断尽之后，即便身体已经养好，妖力也一直维持在一个低微的状态，正因如此，凤羽才会觉得她妖力薄弱，出身卑微。
朝央心里隐隐明白，她恐怕这辈子都难以恢复了。
所以，现在的她，从这种高度摔下去，非死即残。
她发誓。
如果她变成了鬼，一定不要放过凤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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