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现役网球大满贯选手幸村精市宣布退役的新闻，果然引起了轰动。
媒体们的围追堵截也持续了一段时日，但所幸体坛内从不缺乏像样的新闻，很快就被新的网球赛事夺冠大热门给掩盖了下去。
“赤也还是有点用处的嘛！这个时候不就派上用场了啊！”
聚会上，丸井一边咽下口里的食物，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仁王调侃了一句，偏头示意电视机里正在接受采访的切原：“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估计赤也肯定会从电视机里蹦出来打你。”
幸村抿唇微笑，“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了，下次见面的话，”他略思索了一下，“就请赤也吃顿饭好了。”
如果没有切原拿下澳网冠军，估计他现在还没办法跟好友们出门聚餐。
“幸村你退的也太快了，我还以为你会舍不得退役呢。”丸井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是啊精市。我也以为你会多打几年，你现在还没到年老拿不起球拍的地步吧，”大概和好友相聚心情愉快，柳说话也随意不少，“我都以为你会和网球过一辈子。”
“幸村君当初可是信誓旦旦地拒绝了所有的追求者，一心扑在网球上！”柳生松了松领带，“大家有这样的猜想也是情理之中。”
“现在不也挺好的吗？”幸村低头看着手机上的短信，不自觉微笑，“而且——我当初还以为弦一郎会单身一辈子的，现在竟然成了我们当中最早结婚的人。”
真田的婚礼去年年底刚刚举办，目前当事人正是新婚燕尔中。
提到这个丸井瞬间就来劲了：“啊啊就是说！真田瞒得我们好苦啊！连找了女朋友都不给我们看一看，我还是在婚礼上才认识的呢！”
“文太，你当时明明在国外回不来吧。”桑原毫不留情地揭露真相。
被讨论的真田目不斜视，全然当作没听到这话，只是微红的耳根出卖了他的心情。
话题转了几圈，不知何时又转回到了幸村身上。
“听说千玖桑之前跟上面请了近一个月的假期，把所有能用的假期都用上了。”柳薄唇一张又是一个爆炸性消息，“精市，你是不是也准备结婚了？”
“诶？！真的吗？幸村君！”
“不会吧，既真田之后，比我小的幸村也要结婚了？我的结婚对象在哪里啊？”
“瞒得够紧啊，幸村。你不会跟真田一样要等到婚礼前才说吧？”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开始声讨起来。
幸村微微一笑，语气加重了点：“原来在你们心里我是那样的人吗？”
大抵是部长余威犹在，众人纷纷止住声，只是眼神里还带着控诉的意味。
见他们安静下来，幸村这才又慢条斯理地开口：
“其实也不是瞒着你们，因为我们之前还没有要结婚的打算。”
“我们只是需要先适应性体验一下。”
众人：？？？
宣布退役之后，幸村君的时间突然多了很多。
为了避免被打扰发生之前的情况，在帮我把东西搬到新家之后，幸村君盘腿坐在地上，像是掂量了许久才开口问道：“悠酱，要不要请一段时间的假？”
“嗯？为什么？”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是因为之前跟踪的事——”
他截住了我的话，用一如既往的笑容，耐心地解释：“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你真的做好结婚的准备了吗？”
他的话，把我彻底问住了。
真的准备好了吗？
结婚。
也就意味着以后我的名字前面会冠上他的姓氏，意味着之后将会和他一起生活，意味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不离不弃。
我真的准备好了吗？
之前幸村君求婚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被羞耻感和幸福感冲昏了头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但是现在冷静回想一下发现，双方的父母都还没见过面，我也还没有正式把幸村君介绍给我的家人。
时隔两天，还是幸村君提醒我才真正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要结婚的实感。
“没关系。”幸村君移到我身边，替我理了理鬓发，握住我的手，“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来。”
他不会误以为我不想和他结婚吧？
想到这里我急忙开口：“精市，我说愿意和你结婚不是开玩笑的话！只是……”
只是，我习惯了幸村君不在身边的日子。
漫长而又艰难的暗恋时光里，我早已学会将幸村君的一切封存起来，一如我之前写了那么多封信件却一份也不敢寄出去交到本人手里一样。
而当我们重逢，又因为工作的原因聚少离多。我与他彼此都太过于体谅对方，而现在，我们将会进入一段新的人生旅程，对于彼此也需要一段适应的时间。
“我知道的。”幸村君莞尔，“所以我说我们不必心急。”
——
次日。
工作日的清晨，床头的闹钟烦人得很，我还没来得及翻个身顺便像往常一样关掉闹钟，就被头顶上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早安。”
抬头一看，幸村君已经帮我摁掉了闹钟，手里还捧着一杯热水，放到了床头：“要喝点水吗？”
啊，幸村君怎么在这里？坐起来的瞬间大脑因为供氧不足而有些神志不清，我揉了揉眼睛确认眼前出现的不是幻觉：“幸村君？”
“呵呵，虽然你能认出我，我很高兴，但是我更希望下次你脱口而出的是我的名字。”
幸村君轻笑一声，俯身靠近，再一次道：“早安，悠酱。”说完，他的唇落在了我的额头上，“快点起来吃早餐吧，今天不用上班的吧！”
在他关上门出去的那一刻，我身边的空气仿佛也被他一并带走了，我的心跳和呼吸都停滞了一瞬，紧接着终于记起来自己从昨天开始就正式和幸村君开始同居生活的事实。
真是太丢脸了！
不仅赖床被抓到，还要让幸村君早起做早餐！并且早餐异常的丰富，一看就花费了不少时间！
“怎么了，是不合胃口吗？”
“不、不是，是很好吃！真的很好吃！”
我含泪咽下口中的饭菜，心里忍不住想：为什么？为什么第一次下厨的人就可以做的这么好吃？！完全被比下去了啊！之后我的厨艺还怎么拿得出手？
虽然我也并没有这种东西，跑外勤的机会太多，导致我很少有闲暇时间做饭，最常吃的就是外面的炒面。
“是吗？”幸村君语气轻快起来，“那吃完之后，我们收拾一下准备出门！”
哈？
“要出门吗？这个时候出门会不会不太好？”毕竟外面还有记者等着呢。
“安心吧，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幸村君打消了我多余的担忧，“对付媒体的围追堵截，我还是很有心得的。”
这倒不是假话。
之前被骚扰的时候，也是因为那些媒体人很难打听到幸村君的行踪，才不得不从我这边下手。
这样一想，我安心了不少：看来今天不用担心其他的人来打扰了。
大概看出了我的想法，幸村君更是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这也算是我们之间第一次正式的‘约会’，怎么能有外人来打扰呢？”
——
大抵所有的女生都有自己想要的约会圣地，例如，夏日烟花大会的观景台上、新年祈福参拜的寺庙、每天都路过却没有进去看一眼的展览馆等等。
而我最想要去的约会地点，无疑就是那个修学旅行时候去过的地方——水族馆。
因为，那是第一次我和幸村君独处的时刻。
那时候的我完全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真的会跟幸村君再次回到这个地方。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买的票，定的酒店。
这样一想，内心的挫败感又升了起来：我好像完全没有成为幸村太太的自觉啊！
然而很快这个想法就被我抛之脑后，原因无他，幸村君真的是在认认真真地进行着约会的步骤，从牵手到拍照，从拥抱到亲吻，一切都仿佛是顺理成章。
约会的时间越久，越发能感受到幸村君的用心。
而我只需要享受这一切。
再水族馆关门之前我还有些依依不舍：“下次我们再过来吧。”
幸村君笑笑应下：“好啊！”
“千玖桑！”
一道声音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我转头一看，虽然已经很久没见面，但是我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
宫内同学。
也是在那个修学旅行的夜晚，这位宫内同学向我旁边的人告白，结果被拒绝了。
“好久不见！”她还是那么开朗活泼，虽然说话不太好听，“之前在电视台看到你的名字，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呢！”
故地重游逢旧人本是一件高兴的事，我的心神却立刻紧绷起来。
幸村君现在还处于炎上时期，引来别的人就不好了。
“干嘛这么严肃，见到老同学难道不应该开心嘛？”她说着看向旁边的幸村君，“你们今天是来故地重游的还是说婚后蜜月旅行？”
见她没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我不禁松了口气，“实际上——”
诶？实际上我们没有结婚？
还是我们是来约会的？
感觉不管哪一个答案都可能戳到对方的陈年旧疤，我有些僵住了。
“实际上是婚前旅行。”幸村君自若地接过话题，“悠酱很喜欢这个海洋馆。”
“是吗？”宫内同学恍然大悟一般，气呼呼地道，“我就知道，当初你们两个肯定不对劲！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应该上赶着！”
说罢，还狠狠地瞪了我俩一眼。
“还是要谢谢宫内同学，不然我们也不会现在出现在这里。”幸村君含笑把这话当做祝福，“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也要先回酒店了，下次见。”
——
嘴上说着要回去，实际上我们还计划着行程的最后一站，就是海滩。
海风咸湿的味道涌进鼻腔里，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怀念起神奈川的海。
“没事吧？”幸村君边说边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我披上，“还是快点回去吧！”
“没事没事，就是刚刚被风袭击了一下而已！”我拉住他的手。
今晚的月光是柔柔的，铺满了整个海面，从高空之上点缀的星星，映照在漆黑的夜晚，仿佛日出时刻的第一缕光芒般耀眼。
我好似又回到了那个修学旅行的夜晚。
在幸村君惊讶的目光下，挣脱他的手，向前跑了两步后，转身。
之前的烦恼和忧虑，在这一刻都被黑夜掩盖，只留下我和我喜欢的人。
怦怦。
怦怦。
心跳逐渐加快。
我听见自己略微颤抖的声音，从嗓子里发出：“幸村君！我很喜欢你！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当初未能告诉他的话，埋藏在心底所有的秘密，这一刻都摊在了月光底下。
“当然愿意！”幸村君朝我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我，然后放开。
“那么，也请允许我再问一次，”幸村君十分郑重，“千玖桑，你愿意嫁给我吗？”
眼泪忽地不受控制跑出眼眶，我感觉自己的声音依旧颤抖却含着坚定：“我愿意！”
然后，我们再度拥抱。
——
等平复好了心情，我也终于有空开始和幸村君互相坦白自己的心路历程。
“原本我也是打算在修学旅行的时候表白的，结果被人抢先了……”
“那个时候你要是表白，我也不一定会接受的。”
“果然是当初一心扑在网球的幸村精市啊！当初我不小心听到宫内同学的告白，就知道自己不会成功！”
“不是这样原因。而是在这之后我才发觉自己的感情。而且你之前明明表现得太正常了，根本让人猜不到吧！”
“所以说你是之后才喜欢我的吗？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之后生病我还等着你来探病，结果你根本不来看我！”
我立刻反驳：“谁说没有，三月樱不是都送到了吗？知道你不喜欢，我连巧克力都没敢送！”
“那你不知道我是多羡慕别人得到喜欢的人的巧克力！”幸村君也不甘示弱。
“谁知道你喜欢我啊！”我十分懊恼。
“那之后我不是都说要交往了吗？”
“还说呢！你之后突然说要交往，是个人都会怀疑你的用心吧。而且那时候，你整个人的状态都很差啊！”
“最后还不是你主动提的分手！”幸村君脸色也不太好看，“要不是我主动追回来，你是不是打算躲我一辈子？”
“对啊！”
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继而就看见幸村君的脸全黑了。
果然生气了！
明明是美好的一天，到最后还是被我给弄砸了！
我低着头，讷讷道歉：“对不起……”
好一会儿才听到幸村君的声音。
“终于肯说实话了啊。”他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气恼，反而还带着宠溺，“要是你一直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从来不怀疑你爱我的事实。但是很多时候，你总是不说，总想着逃避，把我捧得比天上的月亮还高！
“但是你看，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在策划今天的出行之前，我打了无数次的腹稿，预备好了一切得应急方案。害怕你吃不惯我做的早餐，害怕你不喜欢今天的旅行，害怕你因为周围人的压力退却！会因为你的一句回答而生气。
“我也会患得患失，我也会试图用一切的方式逼着你承认，你爱我这个事实。
“因为幸村精市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最后问道：“现在你知道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你还会爱他吗？”
短信音打破了周遭的沉默，幸村看看手机，站起身来开始收拾东西。
而其他人因为他刚才的话一下子没听明白，表情怪异，各自对了对眼神。
不会幸村又被甩了吧？
“对了！”
幸村收拾好东西，回头看向其他人，露出笑容：“下个月我和悠酱的婚礼还请你们准时参加，时间和地点都发给你们了！千万别忘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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