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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4、争执


傅清梨听言话匣子立刻打开了:是啊,三嫂你说得没错,我瞧着我爸和我妈都挺羡慕我们家其他的叔叔伯伯,早就有小孩子闹腾了。可我们家吧唔大哥很小的时候就夭折了。二哥常年呆部队,即便讨了媳妇儿也是让嫂子守活寡,因此他至今不提结婚的事儿,说是不愿意耽误人家姑娘的大好青春。我爸巴不得他为国家做贡献,所以不强迫他。

        我大姐嘛,前姐夫的身份都快把我爸气死了,大姐差点也和三哥一样被逐出家门。不过后来及时‘悬崖勒马’了。和她的现任男朋友谈了好几年的恋爱,感情稳定是稳定,但连结婚都没空,更别提生孩子了。

        阮舒转悠着心思,心中狐疑大盛——傅清辞没有孩子么?可在温泉酒店里时,她分明看到那条微信的内容,信息来的人称呼傅清辞为妈妈,后来傅清辞也分明十分紧张地离开了。

        这年头没事总不会随便喊人妈妈吧?

        还是说傅家的人根本不清楚傅清辞有孩子?

        阮舒皱眉,由此生出另一个问题:傅清辞为什么要对傅家的人隐瞒孩子的事?难道这个孩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不可告人

        阮舒凝思:按傅清辞的情况,若不可告人,原因多半在于孩子的存在为傅家所不容。

        一般能够联想到的是私生。

        可傅清辞能和谁私生?和她有关系的男人不就只有陈青洲和谈笑?傅清辞根本不像是会和陌生男人随随便便一夜情还有了孩子的女人。

        突然的,脑中闪过一个灵光:如果孩子是和谈笑生的,傅清辞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傅家的人求之不得才对,那么

        阮舒蓦然愣怔——陈青洲?傅清辞她

        耳畔傅清梨的唠嗑尚在继续:我原以为三嫂你和三哥会最先有孩子的,我还能挣个小姑姑当,结果你们现在哎

        话题突然扯到她头上,阮舒收回思绪,觉得不能再放任她叨,指了指车窗外,委婉地提醒:你的其他同事好像也在下班。

        傅清梨往外一瞅,霎时记起什么,连忙看了看时间,脸色微变,当即开车门下车:完蛋了迟到了又得被那家伙教育三嫂三嫂谢谢你啊!那我先走了!改天再见哟!

        隔着车窗她颇为俏皮地冲她眨了眨眼,急慌慌地就往局子里冲。

        还是有点毛毛躁躁的。不知道是谈了个怎样的那家伙莞尔一笑,阮舒驱车驶离。

        回到心理咨询室,已是八点,前台已然下班,照理马以也该回他的二楼休息,然而诊疗室内竟还映照出灯光。

        阮舒捻了捻心思,先将白日逛商场时买回来的东西送到三楼,再打印好这两天研究出的一份合作计划书回一楼。

        诊疗室的门敞开着,阮舒咚咚咚地叩了三声,视线兜了一圈室内的情况,原以为马以应该不是在整理病人的病例资料,就是又在埋头奋笔疾书。

        然而并不是,只一身白大褂地坐在诊疗桌前,不知在翻阅什么。

        听闻她敲门的动静,他抬头,顺手将他正在翻阅的东西合上,询问:怎么了?

        阮舒拿着文件夹走进来,反问:都这个点了?你不下班么?

        看点病人的资料。马以淡淡解释。

        噢。阮舒略略点头,坐到他对面的椅子里的时候,瞥见他交扣的十指之下压着的那份病例的封面名字一栏有个初。

        转眸她看回马以的冰山脸:那么现在有空?

        有话?马以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

        阮舒也不多废话,径直把带下来的文件夹递到他面前:你看看。

        马以接过,翻开第一页便微蹙了一下眉,抬眼睇她一眼,复而垂眸继续浏览。

        阮舒安静地等他,视线随意地轻扫,现他因为强迫症而几乎七年如一日未曾改变过陈设的桌面上,竟然破天荒地多了一个小盆栽。

        盆栽本身并非什么稀有物种,只是普通的仙人球,墨绿色,开出星星点点的淡红色小花,格外充满生机和活力。

        你不是不喜欢桌面上放置容易干扰病人注意力的外物?她不禁好奇。

        马以连眼皮都没有掀,就知道她问的是什么:这个不会干扰病人的注意力。

        阮舒狭长的凤眸微眯一下,表示深深地质疑,不过并未再追问。

        马以自己抬头后,看了一眼仙人球,追加补充了一句:一位病人送的。

        阮舒的目光在他的脸上逡巡。

        未及她洞悉出什么,马以转回脸,手指点了点那份文件夹:你要我和你合伙开公司?

        我写得不够清楚?否则为什么还要反问?阮舒表示困惑,抽了点里头的重点内容出来阐述,像你们这类心理咨询室,都需要一定的药物和保健产品的,不是么?你知道的,我之前的公司做的就是保健品,产品类型还挺多的,营养型和药品型的都做,包括食品化妆品日常用品,全部涉及。

        我给自己的新公司做了市场细分,打算专攻药品型,而且是精神疾病类的保健品,比如邦住舒缓焦虑症抑郁症等等,辅助精神改善。现在有心理疾病和精神压力的人越来越多,心理咨询也越来越受欢迎。那些大型的医院,早就被众多药商承包了,我就只能尝试从类似你这里的私人工作室着手。我对产品的运营和市场的操作很有经验,你呢对这个领域十分熟悉,所以如果我们两个合作——

        马以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抱歉,我没兴趣。

        阮舒早做好心理准备,猜测到他不会轻易答应,倒也不失望不泄气:你先说说你对哪里不满意?为什么没兴趣?

        马以眉心紧锁,很直截了当地说:我很讨厌药商。

        接连不断地违规事件无下限的价格竞争和频繁暴露的药品问题,使得药商这个职业在社会上的风评特别差。阮舒可以理解如马以这种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岭之花肯定厌恶,可她觉得无辜:我不是药商啊,我是正儿八经做保健品的。以前我管理林氏的时候——

        在我眼中你的性质和药商没差。马以无情地打断她,语气有点差,不过很快缓下来,道,我不知道其他的私人咨询室是怎样,但在我这里,我一般不会太建议病人通过药物去缓解病情。极个别真的需要用药的,我自有专门的药源和渠道。那些所谓的保健品,即便是宣传的什么专家认定,我也从来不会介绍给自己的病人。

        阮舒蹙眉,耐心道:不是,你还是误解我的意思了。我现在不是要你卖药给自己的病人。比如你说如果你的极个别病人有需要用药,你会有你自己的药源和渠道。说明你的专业判断你选的那些药是值得信赖的有保障的对治疗病人的病情是有帮助的,那么就可以推荐给更多的人。

        现在换作保健品,就是同样的道理。我承认,如今市场很乱,什么乱七八糟的产品都拥挤进来争抢份额,越是乱象,才越需要像你这样的专业人士去邦病人鉴定,不是吗?你不能否认一些好产品的价值,不能否认保健品存在的意义。

        或许你有的原则和习惯,不太给病人用药,但其实很多时候,药品不是只有它本身的治疗功效,更多的时候是它给人的心理慰藉在起作用。我个人认为你在用药这一点上,或许应该根据不同病人的具体情况,给予不同的药方。这个时候保健品就能起到很好的效果,先它毕竟和药品有区别,主要在于增强人的体质,补充营养,最重要的是它能产生很大的心理慰藉,会想着我在吃药了,所以我的病一定能慢慢好起来。这样不是——

        很头头是道。马以冷嘲,你这么懂,还需要我合伙?

        阮舒有点被他刺到了,表情微恙。

        马以自诊疗桌前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她,归纳总结道:追根究底,你要我合伙的目的,就等于那些药商卖药之前,需要‘专家’为他们做宣传,为他们的药保驾护航。

        他这种角度的视线,给她一种鄙夷之感,阮舒憋着一口气也从椅子里起身,面对面而立,基于脚底的高跟鞋,勉强和他平视,反唇相讥:‘保驾护航’?能不能不要说得那么难听?不仅是在贬低我,更是在贬低你自己。我现在是拿不合格的伪劣商品b你推销给你的病人了吗?

        我明明是希望我们能够合作为病人造福,甚至于以后有了成效,还能多少改善市场的不良风气。这有错?我是商人,我的要目的是赚钱,但我也不会到丧尽天良祸害社会的地步。

        阮舒深深地沉气,捺了捺心绪,最后有点质疑:我怎么觉得你是打从骨子里存在对商人的歧视?

        马以转身离开诊疗桌,走向衣架,用背影对她道:你和我之间的关系,最好只保持在医患和朋友的范围内。

        我也现了。阮舒双手抱臂,盯着他脱掉白衣大褂换便装的动作,沉声,抱歉。是我冒昧了。

        说罢,她带上自己的那份合作计划书,离开他的诊疗室。

        回到三楼,先看到的是科科欢快地转轮轴,精神状态貌似比白天还要充沛。

        脑中十分无意地便记起,曾有一个晚上,她嫌弃小刺郎的动静太吵太闹心,询问傅令元是否能够让它马上安静。他回答她不能,因为刺猬是夜间活动的动物。

        阮舒面无表情地睨它片刻,最终没对它怎样,拿钥匙开门进屋,关上门,将科科的闹腾一并关在门外。

        行至桌案前,将文件夹随手一丢,继而迈步到床前,直接扑倒在床,趴在枕头里。

        整整十分钟悄无声息没有动弹。

        抬起头来后,她翻身,仰面朝天,盯着天花板,捂了捂脸——是她错了。不过并非她的想法错了,而是她的方法错了。

        马以和她不一样,他只是很单纯很用心地在做一个心理医生。

        如果她有精神疾病类保健品方面的问题咨询他,或许他能够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认真地给她意见。但如果拉他入伙,虽然她的目的还是为了他给予专业意见,其实性质全然不同。更别提再将产品推广到其他私人工作室去。

        她希望马以入伙的本意,本意在于能够借助他作为合伙人的身份,给予他该得的报酬。可在马以的观念里

        哎

        阮舒轻吁气——新公司的计划还是得重新考虑。她只有马以这么一个朋友,她不该让两人之间的友谊掺进其他杂质。

        方才在诊疗室,他们差点就吵起来了。

        其实她和马以之间虽认识了七年,但私下里接触的次数几乎没有。

        在如何和朋友正确相处和沟通这一块,同样是她需要学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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