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谢予是他
上了一周课了，林暮希把学校周围大概熟悉了遍路线记了下来，知道秦岭平时上课也挺忙的，所以她今天打算坐公交车回去。
秦岭像往常一样把车停在路边，等待着林暮希下车。
但等了一会儿见林暮希还没想下车的节奏。秦岭瞄了眼手表，眉毛微挑。
“打算迟到吗？”
林暮希没答反问:“哥，你学校离一中挺远的吧？”
秦岭不明所以，等待着下话。
“学校周围我大概熟悉了，这几天上下学路线我也记住了，所以，哥，今天下午放学我想自己坐公交车回去。”林暮希语气不太足，怕秦岭误会，又解释说:“我只是想尝试着独立，而且不能要你一直来回接送，反正学校离家又不远，也就半个小时路程。”
秦岭看着林暮希，回忆起这一星期她的行为举止。开车时叫他慢点开；然后又问在哪里办公交卡；再是放学时候叫他晚点来接等等的种种迹象。
这一周的疑惑在此刻终于得到了答案。
小姑娘原来是想独立啊。
想来最近课程确实比较多，之前林暮希还没来苏城时，他大多数都在学校宿舍住，就是偶尔回来一趟。这阵子由于林暮希刚转来这边，人生地不熟，所以爷爷奶奶叫他先来回接送她上学，然后再考虑请个司机。
如今林暮希自己却说了出来，秦岭心里顿时涌上来一丝心疼，却又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说:“小希，你……在这里你不要有负担，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一直是你的家人。”
归咎到底还是秦家亏欠林暮希的多，姑姑的事秦岭还是知道一些的。
爷爷奶奶一直把他爸带在身边，从小把年幼的姑姑秦玥岚放在家里，倒不是重男轻女，只是那时候家境还不是很好，爷爷奶奶一直着重于做生意赚钱，那个年代也是没办法带两个小孩在身边，就一直把姑姑留在家中，由太爷爷带着。后来太爷爷年纪大了，姑姑又是女孩，很多事不方便教，爷爷就请了个管家，这样老的小的都可以照顾。
至于姑姑跟林宥的婚姻，秦岭不太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当初姑姑刚高中毕业，阴差阳错怀了小孩，本是可以去打掉的。
但那时候刚好秦家生意出了点岔子，
爷爷奶奶每天都忙于拉投资以保住一辈子打拼下来的事业，而姑姑又出了这事，爷爷盛怒之下将下药那个送进监狱，还把林宥打的差不多半残。然后把姑姑送去堕胎。那件事闹得挺严重的，林宥出事了远在忻城的林家才知道出了这事，就在姑姑进手术室的前一天，林老爷子亲自过来秦家，说愿意出资帮助秦氏，前提条件是要保住姑姑肚子里的孩子。
就这样，他们的婚姻一直持续到林暮希出生。林家应该较注重传统，而林宥又是家中长子，这种丑事不能在林家发生，所以只能绑住年纪不大的姑姑和林宥，以护住林家名门望族的颜面。
“好了，哥，就这么说好了，下午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啊？”林暮希拿过书包下车，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说:“我回到家会给你发信息的。”
秦岭收回思绪，应了一声，看着林暮希走进校园。周围人大多数结伴而行，有说有笑。只有她一个人孤身只影。背着个书包，这样的日子，不知是靠什么才走到了现在。
秦岭点了一根烟，坐在车里看了许久。直到一中的上课铃声响起，指尖有灼痛感，他才回过神来。正想找个纸巾包住烟头，突然想起一个事儿，连忙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他忘了谢予也在一中呢！
大课间林暮希拿起水杯刚想去装水，只见班长火急火燎地跑进班级，把抱着的试卷“嗒”一声搁在讲台上，然后拿着一张纸挥手嚷嚷道，“哎，各位，有个好消息跟一个坏消息，你们选择听哪个先？”
“得了，白骨精，有屁快放，打扰老子上厕所呢！”一个男生接话说。
“先听坏消息呗，至少后面有个好消息压压惊。”
“哎，班长别啰嗦，先讲哪个不都一样么？又不能改变。”
再次听到‘白骨精’这个词，林暮希想起刚来报到那天，好像也是这个男的高喊一声‘白骨精’。
她以为只是闹着玩的，难不成真是个名字？
林暮希放下水杯重新坐回座位，身子朝钟芊芊弯腰凑近低声问了一句，
“班长真是叫白骨精吗？”
钟芊芊正在低头发消息，闻言愣了下，而后笑着说，“不是，希希你来了有一星期了吧？还不知道班长名字啊？”
林暮希神色有点尴尬，几秒过后理所当然地点头直说，“嗯，不太清楚。”
这不怪林暮希，这一星期她光忙着记路线，熟悉周围环境，别说同学名字了，就算出了班级你站在她面前都不一定认得出。
钟芊芊放下手机，伸出食指，“喏，讲台上那个是班长，她名字其实叫白窟婧，谐音跟‘白骨精’一样，所以陈铭平时就叫她‘白骨精’，不过我们平时大多数是叫班长的。
林暮希在钟芊芊的介绍下把同学大概都认了一遍。
“好了，那我先说好消息。”班长拿起手里的一张纸，跟接受洗礼般郑重其事读着，“各位同学，时间匆匆，一晃而过，又一年。元旦将至，为了孩儿们的身心健康，劳逸结合，所以本校决定，今年举办文艺汇演。由每个年级自由组织节目，让我们来迎接新年的到来！”
接着第二个坏消息毫无疑问就是每逢假期一定会发一堆的试卷练习题！
众人一片哀嚎。
林暮希装完水顺便上了个厕所，略过几个打扮的浓抹艳丽的女生，径直走到洗手池旁，垂眸挤了洗手液认真的搓洗手指。
“哎，潼姐，跟谢予谈恋爱的感觉怎么样？”一个女生问。
“对呀对呀，潼姐，跟他谈恋爱应该很好吧，虽说人冷了点，但他很帅呀，那身高颜值学校里不知多少女的觊觎……呃，那个，潼姐，我只是欣赏欣赏哈，没别的心思！”
“潼姐，你们那个了没？”
林暮希本不关事已的态度洗完手准备离开，不料听到这，不禁抬起头打量着这几个直言不讳的女生。
有四个女生，问话的三个粉底厚的能当面粉，大冬天的，上身穿的很单薄，下身更是就穿了裤袜跟裙子。
其中一个靠着门板上，正低头看着手机，这人估计就是她们口中的潼姐。
视线往下，她似乎挺高，没站直比旁边的几个还高出几厘米，没穿校服，就套了一件白色高领毛衣，下身是堪堪遮住大腿的短裙。
身材凹凸有致，就是穿得有点凉爽。
视线再往上，不料与镜中的她目光撞在一起，林暮希这才发现，那个潼姐指尖夹着一支烟，眼神淡淡地望着她。
“嗯，都挺好的。”仍然盯着她。
林暮希收回视线，丝毫不尴尬，淡定地关了水，拿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干水渍，然后脚步悠哉悠哉地走出洗手间。
于梓潼望着林暮希离开，眸色若有所思，突然问道:“刚才那个女生你们知道是谁吗？”
“嗯？刚才洗手那个？没怎么注意看呢，怎么了吗？”一个女生接话说。
“她好像是新来的吧？转校生，读高二，我之前在校吧看见过她，长得不错，新来的第一天就被人拍上了校吧。”
林暮希回到班级里，大课间时间充足，有趴着补觉；有作业本从前面传到后面的；也有的在啃着零食早餐。
班长白窟婧跟陈铭不知在讨论啥，说个练习题整得跟吵架似的，林暮希沉默地路过班长座位，班长突然叫住她，“林暮希，老孟叫你待会去一下他办公室。”
林暮希应了声，拧开水喝了一口，突然一股难以忍受地气味传过来，旁边钟芊芊正啃着肉包。
肉包子里面的肉与葱搭配对于很多人来说是美味早餐，但林暮希是例外，相反的，她接受不了，别说吃了，就连闻到味道都不行。
林暮希压抑住来自胃里的翻江倒海，又猛地灌一大口水，好在钟芊芊很快就吃完了，只是那股气味一直环绕不散。
导致林暮希后面上课一直喝水，钟芊芊还问她是喉咙痛吗喝这么多水。
林暮希笑了笑说，“不是，觉得有点冷，喝水暖暖身子。”
谁知钟芊芊哦了一声，然后把她的围巾摘下来递到林暮希面前，“来，你围着，很暖和的，不要喝那么多水，不然你待会儿一直跑厕所。”
冬天不出汗，不需要喝太多的水。
林暮希看着手里的围巾愣了愣，有点不知所措。想起除了宁迦娜莫三火会对她这样关心，钟芊芊是第一个。
第一个除了俩发小外，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是的，在忻城，林暮希没有朋友，跟班里的人基本都是点头之交，毕竟谁会愿意跟她这个“怪物”做朋友呢？
冬季昼短夜长，太阳下沉，空气中寒意更甚。
林暮希把围巾还给钟芊芊，收拾书包准备去办公室。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钟芊芊伸手接过围巾，眼神中透着担忧问。
不知老孟找她什么事。
“没事，你回家去吧，应该是问我关于学习方面。”
林暮希说的没错，老孟确实是问她关于跟不跟得上课程这些。因为快到期末考试了，他准备了精简版练习题，题材是这学期所有课程都有的，叫她元旦放假做这些就可以了。
林暮希本想拒绝的，她大概看过那些练习题，不过是大同小异，她成绩不错，期末考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不用了，班主任……”话还没说完，被隔壁一个老师的训话声给盖住了。
“谢予，你有没有在听！既然重返学校了就好好遵循校规，别整天想着翻墙逃课不把老师当回事！”
林暮希听到谢予这名字，循声望去，见隔壁老师一脸牙疼地表情呵斥着前面站着的男生。
那男生套着黑色羽绒服，姿态慵懒，两条长腿交叠着斜靠在墙面上，从林暮希角度看，侧脸线条流畅，鼻梁直挺。眼皮耸拉着，面对唾沫星子横飞的老师，无畏无惧地嗯了一声。
在老师面前没个正经儿。
还挺傲。
“好了，林暮希同学，你回去吧，班长拿回去的试卷你不用领了，假期你就做这些行了，做完再拿给我批改。”老孟把精简版练习题塞到林暮希手里，然后接起响起的电话。
林暮希走出办公室，没注意到后面那男生投来的目光。
探究中带着那么点玩味儿的意思。
林暮希出了校门口后没急着搭公交车回去，拿出一张手写地图，正想琢磨着要不要找一下之前看见的那家拳馆。
冬天天黑得早，加上去办公室耽搁了一会儿，如今天色朦胧，道旁的两排路灯已渐渐亮起暖橘色的灯光。
林暮希站在原地顿了一下。
想着今天第一次坐公交车回去，怕晚了外公外婆担心，便把手里的纸张重新放进书包，朝公交车方向走去。
拳馆还是等哪天中午有时间再去看一下吧。
回到秦家大宅果不其然见外公外婆站在门口，林暮希顿时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
这种感觉很奇怪，是林暮希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像冬日里的暖阳，又好像不是。冬日的太阳虽然暖和，但照在她身上还是觉得冷，整个人像冰窟一样，不论穿多少衣服都隔绝不了逼人的寒气。
所以林暮希不喜欢冬天。
林暮希看着外婆担忧的眼神，摸着自己的双手念叨着，“怎么这么晚，也不穿多一点，手怎么这么冰啊，来来来，我们赶紧进去，喝碗热汤暖暖身子。”
林暮希坐在餐桌，一只手支楞着脑袋，歪着头看看厨房里的外公，又转头看向电视旁的外婆。
一个在盛汤，一个在热暖手袋。
林暮希突然明白了，那股难以言喻的感情，是她十六年来从未感受过的，家的感觉。
人们都说家是避风港，是你累的时候的依靠；家是一盏灯，是你走向成功道路上的指明灯；而林暮希觉得，家更像是一簇簇燃烧的火，热烈而温暖，能直达人的内心深处。
这个冬天好像也没这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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