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听到艾莎的回答，邓布利多靠着椅背再次陷入了沉默，右手的拇指也开始不停地摩挲着相叠在一起的手背。
他的思绪像是随风飘了很远，又像是只是单纯地在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而眼前这张过于青涩的脸也让他忽然意识到，无论这个孩子成长的有多快、知悉的秘密有多巨大，她还始终都是个没怎么经历过险恶的孩子，她看向这个世界的角度更多的还是纯善或纯恶两面。
她很勇敢也很独立，但同时也被教导她长大的那幅画像保护的太好了。
邓布利多合上了眼，他有些犹豫不决，他不知道该不该由他来挑破一些被隐藏的秘密，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不是个合适的时机。
可许久待他再次睁开眼后，他还是选择了开口：“艾莎，魂器虽然拥有灵魂的一部分，但它始终无法独立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也就是说，伏地魔的灵魂碎片是无法替代塞缪尔本身而存在的。”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邓布利多莫名提起的内容让艾莎一怔，随后反应过来的她扯起嘴角笑笑。
不是吧，教授暗示的想法也太过荒谬了。
艾莎否认道：“不可能的教授，爸爸的名字早在我出生前就是灰色的了。而且我看过妈妈的记忆片段，是米兰达亲口告诉妈妈的，她说他死于契约的违背。至于您说的，之前的日记本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只要满足足够的条件，魂器也可以独立存在。最重要的是——”
艾莎急于解释的话语一顿，她猛地想起了上学期曾在图书馆看到的那本小册子。
如果按照那个册子上的论点来推论，灵魂碎片本身是缺少生命力的，但它们缺少的生命力又可以被新载体弥补。例如日记本，他当初迟迟未动手就是因为他需要偷偷地吸取金妮的生命力来维持自己的存在。
而死人，是没有生命力的。
再联想一下二年级奇洛的状态——
不！
艾莎倒吸一口气攥紧了袖口，她咽了咽发紧的嗓子，喃喃出的下半句像是在问邓布利多，又像是在问自己：“最重要的是，米兰达说了，血缘魔法是不会出错的——”
可要是，要是米兰达撒谎了呢？
如果她骗了劳拉，也骗了自己呢？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但据我所知，塞缪尔·戈沙克这个名字自他出现的那一天起就是灰色的。”
活着的人，怎么会拥有灰色的名字呢？
艾莎绷紧的双手无力垂下，在八月的盛夏，在她最喜欢的霍格沃茨，她好像再次重温了旧日戈沙克庄园的冬日，那里有她最讨厌、最彻骨的寒冷。
“我可以作证，”墙上一直安静着的菲奥娜突然开口，她肯定了邓布利多所说的内容，“塞缪尔跟你不一样，他并不是在戈沙克长大的孩子，甚至在他十一岁出现在霍格沃茨前，家谱树上都没记载过他的存在。”
“没被血缘魔法承认过的出生，哪怕后期被人为加上了名字，它也不会去记录这个人的死亡。”
艾莎觉得自己像是在听什么天方夜谭，她那空空的大脑对这个陌生画像所说的话简直一句也理解不了。
“算算时间，你应该见过地下室那东西了吧，”菲奥娜冷笑一声，“你难道从来都不好奇吗？为什么家谱树上明明记载了完整的血缘链条，可画像却在百年前米兰达那就断了代？你没想过中间消失的祖父、外祖父辈都去了哪吗？”
“哦，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菲奥娜的声音里充满了怜悯，“明明被那座牢笼困得死死的，却还在那傻乎乎的高兴于自己的安全。”
“如果塞缪尔·戈沙克自始至终就是他，从来就没有死亡这一说法呢？”菲奥娜垂眼看着独自站在那不停颤抖的瘦弱身躯，残酷地落下最后一击，“等到真正面对他的时候，你真的能分清他到底是谁吗？”
“嘴上说说而已——带他回家？你真的有做好亲手了解自己父亲的准备——”
“菲奥娜——”邓布利多提高声音打断了菲奥娜越说越刻薄的话，他用眼神警告到，“到此为止，不要再说了。”
房间里再次陷入死寂，这次连一旁爱动的福克斯都老老实实没了动静。
艾莎低头盯着脚下的木制地板，顿顿的脑袋里闪过了很多画面。
她想到了怀孕后独自一人从白天等到黑夜的劳拉，想到了掀起衣袖面无表情展露黑魔标记的塞缪尔，想到了几乎对塞缪尔避而不谈的米兰达，想到了自己踏入对角巷的第一天，想到了那栋在麻瓜街区空了好多年的小房子，还想到了霍格沃茨特快前温馨快乐的韦斯莱一家。
她想到了好多好多乱七八糟的内容，可最后定格的画面却是未来柏妮看着她不停流泪的眼睛。
[我真的找了你好久好久。]
[艾莎，你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对啊，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的艾莎咬紧腮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站在这儿的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规避可能发生的未来，是为了提前来把所有可能发生的不幸都扼杀掉。
她不是来这儿发呆怀疑人生的。
“邓布利多教授，”艾莎双手十指紧扣，一张口满嘴的血腥味让她直犯恶心，她清了清嗓子，抬起泛红的眼睛直视着桌前的老人，“关于塞缪尔·戈沙克的问题我们暂且一放，目前更重要的还是魂器问题。”
“对于我刚刚提及的内容您似乎什么都没问，但我想我需要告诉您这些消息的来源。”
“您相信时空的法则吗？”
艾莎为邓布利多简单地概括了一下自己的经历，当然，省掉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
“神奇的时空魔法不是吗？”邓布利多听得很专注，他没有问艾莎是怎么实现时空穿越的，也没有问那些被她前言不搭后语仓促隐藏掉的内容，只是温和笑着，试图去缓解面前这个女孩过于紧张的神经。
他眨眨眼感叹着：“来自梅林的馈赠总是在不经意间降落，艾莎，你很幸运。”
她真的很幸运吗？
艾莎不想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她现在只想快点说完所有的事情然后离开这里。
“至于最后一个魂器——”艾莎张口继续说下去，可还没等她说出哈利的事，眼前的邓布利多突然竖起一指置于唇前，用无声的“嘘”制止住了她还未说出口的话。
艾莎一愣。
“您对这些魂器……其实早就清楚了是吗？”她细细观察着眼前教授的神情，邓布利多淡定的就像这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哪怕听到了穿越未来这么荒谬的内容也只都是笑笑称赞上一句魔法的神奇。
“只是有了些猜测，所以还是要谢谢你艾莎，你的信息来的真的很及时。”邓布利多笑着道，“无论是之前的羊皮纸还是现在，你告知我们的内容都已经足够了，而且我们也该为未来留下些神秘的面纱不是吗？”
“所以剩下的就放心交给我们这些大人来解决吧。”
点着头的艾莎有些茫然，她突然不明白自己穿越这一遭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了。
其实直到进入校长室前，艾莎对自己穿越到未来这件事都一直没什么真实感。
在那场比梦更虚幻的未来旅行中，她好像只是跟着未来的柏妮笑而笑、哭而哭、叹而叹、悲而悲，然后在这个过程中莫名得知了未来的不幸和自己的短命，又被莫名托付了似乎很艰巨的使命和重担，最后再带着一堆语焉不详的谜题莫名回到自己的世界。
短短几个小时，她变得使命满满、变得责任感爆棚，甚至开始自大地认为在未来透题的前提下她能轻易钻法则的漏洞去扭转众人的命运。
她幻想着她是正义之师，幻想着自己能高举利剑斩断掉所有的不幸。
可事实却是，飘飘然的她差点失去了对命运的敬畏，她什么都不知道，还差点辜负掉未来柏妮的努力。
她显然还有好多事情都不知道，不知道关于那颗心脏的秘密，不知道米兰达隐瞒的事实，也不知道牵扯其中父亲的真相。
她原本简单的世界经此一遭好像突然就充满了看不清的迷雾。
“邓布利多教授。”
艾莎开始庆幸这过分真实的现实及时给了自己一巴掌，终于清醒后的她有些羞愧又有些不安，在她来之前米兰达对她的警告开始一遍又一遍的在脑子里徘徊。
她有些茫然地问道：“我们真的能改变未来吗？”
未来的她们牺牲一切想要改变过去是有意义的吗？
她们会不会如米兰达说的那样，从始至终都只是被命运和法则操控着的一员呢？
又会不会是她的穿越造成了未来的悲剧，因此未来人们才想要扭转过去，从而造成了她的穿越呢？
什么是因，什么是果，她是真的不明白了。
像是看出了艾莎的迷茫，邓布利多弯起眼睛放缓了语气肯定着：“当然，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我想你现在应该明白了，提前预知未来显然并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就像预言一样，它反而会让人束手束脚。”
“因此人们才会一边抵挡不住想要探知未来的欲望，一边又害怕它。”
“艾莎，对命运抱有敬畏之心是好，但也千万不要失去了创造未来的勇气。”
“不要怀疑自己，也不要害怕自己，按着你一直坚持的去做就好。”
“如果改变原有的未来真的十分困难，那我们就干脆去创造一个新未来。”
“无论是未来的你，现在的你，又或是过去的你，不都在为此努力着吗？”
“所以我才说，你是幸运的。”
听完邓布利多的劝慰，艾莎终于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自己发热的眼睛，瘦弱的肩膀止不住地颤动，泪水也无声的在指缝间渗出。
她哽咽着道谢:“谢谢你，教授，我明白了。”
直到现在，那颗恍惚不定的心终于落地了，艾莎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原来也是害怕的。
这莫名找上她的“未来”二字，真的太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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