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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幻想


离忧从泽渊府走出,瞥见不远处玉立挺拔的白衣身影,笑了笑,快步走下台阶。

        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

        润玉闻声已看了过来,微微一笑,眉眼俱是温柔。

        她亦回以一笑,却见对方眼中一恍,竟有片刻失神。

        “难道……润玉并不是来找我的?”她本不以为润玉是在等她,然而被白泽仙上笑了一番,又不得不相信,看如今看润玉一副意料之外的模样,又不得不怀疑了,不想思索间竟将心底的话逸了出来。

        润玉愣了愣,微微掩唇,噗地一声笑了,“润玉此来,非是为寻访白泽仙上。”

        离忧面皮一热,看看润玉,又微抬眼转向泽渊府的大门,忽有种白泽仙上的朗笑声在略显空旷的庭院回响着的错觉,懊恼半晌,忙朝润玉走近两步,低声问道:“润玉,可否走远一些说话?”

        润玉眼中闪过疑惑,看着身边略显拘束的人儿,很快了然过来,笑道:“请随我来。”

        离忧点点头,跟了上去。

        润玉带她去的地方,竟然是璇玑宫。

        迈入正门,再走过一段云雾缥缈的长廊,便可见围成四合院一般的殿宇:正殿以及左右各一排偏殿,再往远眺,可见各个殿后的几角飞檐和数座塔顶,想来有一部分是从属璇玑宫的殿宇群。整个璇玑宫,雅致又恢弘。

        亲眼所见,远比记忆中的几帧画面来得更为震撼。

        将她引至正殿前的一方白石圆桌前,璇玑宫的主人道:“此处乃是润玉的居所,唯有一间陋室、几只小兽,还请离忧莫要嫌弃。”

        声音极为谦和,听不出丝毫作假。

        离忧环顾四周,努力将陋室与眼前宫殿联系在一起,却还是忍不住摇头,轻声道:“润玉,他日你到我家做客,我可不敢让你进门。”

        润玉听了,笼在衣袖下的手微微蜷缩,嘴巴往里微收,一时之间竟忘了请对面的人入座,良久才吐出一句,“为何?”

        离忧见对方眸光骤然黯淡,想了想,刚刚那番话有两种解释,一是自惭形秽,二则是嫌弃,结合对方的反应,所以眼前之人毫不犹豫地选了第二种解释吗?

        她无奈叹了口气,凝望着他,柔声道:“润玉,你实不该凡事都往最坏的方向想。我方才所言,意思是倘若璇玑宫都算是陋室,那离忧比这‘陋室’要简陋百倍的庭院,可就不敢让润玉涉足了。”

        润玉微微松了口气,笑容缓缓绽开,“离忧不必担心,润玉去过那院子,花木扶疏、修竹拱把,清幽雅致得很,润玉绝无嫌弃之理。”

        离忧听了,不觉弯眸一笑,“既然如此,下次润玉可不要再作陋室之叹了,不然离忧的院子润玉怕是进不得了。”

        陋室的主人无奈地看着离忧,了解地点点头。

        见他面露微笑,离忧亦安下心来,问道:“可润玉到来一事,离忧并无印象,这是为何?”

        “不急,此事可慢慢道来。”润玉示意离忧在一旁坐下,待对方稳稳坐下,亦撩了撩衣摆,荡开宽袖,欣然落座,又幻出一套茶具,为对方斟上一杯清茶,“一个月前,润玉前去花界拜访,不巧离忧不在。”

        离忧接过茶杯,点点头,“难怪,那时我在花界的另一处闭关,不想就此与润玉错过了,让润玉白走一趟,抱歉。”

        润玉笑着摇摇头,“此行亦不算无功而返,润玉倒是从锦觅仙子那里知道不少离忧的事。”

        “锦觅?”离忧心中一急,语声不觉尖锐,而后敛下眸,许久不曾一语。

        “离忧?”润玉轻唤一声,心中讶然,她的反应为何如此之大,可是不喜他此番叨扰?

        “无事,本就该如此,”离忧抬起头来,漾出一抹浅笑,“润玉以为锦觅如何?”

        “锦觅仙子既天真无邪,又知书识礼,离忧着实把她教得很好。”若换做了他人,不是放纵太过,便是管束太严。

        掩去眸中的失落,离忧宛然一笑,“这是自然,从前我姐姐便是如此教我的,只可惜那时我贪玩,并没有听她的话。”话到最后已经有了几分怅然。

        “离忧有姐姐?”润玉既讶异,又欣喜,这是她第一次肯主动说锦觅以外的亲人。

        “当然有,”离忧脸上露出一朵让人为之目眩的微笑,“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我都以为她不会再回来了,不过她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只要集齐八分魂灵,也许便能重归于世。

        “不说这个了,润玉你这宫中怎无一个仙侍走动?”邝露呢?算算时间,她应该在此处当值有一段时间了。

        知道她不愿深谈,他便顺着她的话题道:“润玉清寒,偌大的璇玑宫终日只有几只小兽默然相对,并无仙侍左右。”

        离忧有些恍然,如堕梦中,为什么没有出现?想了想,又觉得没有必要深究,“没有仙侍也好,自个儿也可自在些,那润玉所说几只小兽呢?”左右瞧瞧,皆不见小兽踪影。

        润玉对她的话很是赞许,又见她眸光打转的模样,失笑,“距离入夜尚有半个时辰,魇兽想必是躲在哪里睡着了,到了夜间自会出来。离忧若是想看,可在璇玑宫小住一段日子,必然会看到。”

        离忧微张着嘴想要说“好”,刹那间却想到了锦觅与润玉的事,不禁蹙眉,拢了拢双唇,静了半晌。

        润玉又怎会觉察不到对方不愿留下的心思,收束起一丝不悦,和煦地笑道:“此事是润玉唐突了,离忧兴许还有要事在身。来日方长,见魇兽的机会也多得是,离忧若想过来,这璇玑宫的大门永远会为你敞开。”

        离忧闻言有些心虚,她不过闲人一个,怎比得上他们这些有政务在身的人,只是对方正好给了她一个台阶下,要不要下就在于她了。叹了口气,她似笑非笑地问道:“夜神殿下一直都是这样的好脾气吗?”

        润玉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微讶,愣愣地瞧着她。

        见他怔愣的模样,唇瓣不自觉地勾起笑意,“若是我,邀请被拒定然心生不满,更不用说替他找一套说辞了。”她对自己的心胸狭隘向来有自知之明。

        “离忧……愿意留下来了?”她的话犹如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不。”离忧截然道,见对方有些愕然,坏心一笑,继续道:“离忧在天界转悠了大半日,十分疲累,能否请夜神殿下好心收留一宿?”

        润玉脸上闪过恍然,旋即无奈一笑,“幸得离忧不嫌弃,润玉自当扫榻相迎。”

        “那就叨扰润玉了。”其实在天界走了大半天,在白泽仙上那又大悲大喜了一场,她真的有些乏了。而且,她也会有私心,情感之事难以控制,她会情不自禁地想要亲近他、关怀他。在他婚事尚未明朗之前,她也想与他多相处一阵,不必祈求些什么,只要能看着他就好。待事情明了,她便会毅然离开,绝不让自己越过那条界限。

        见她垂眸思索,时而拧眉,时而微笑,时而抿唇,润玉思绪亦随之起伏,嘴唇微掀欲问些什么,却终于没有相扰,只是沉静着望着她,沉浸于此刻的岁月安然,只是微有隐忧:他的安然,是否也是她的安然?

        离忧反应过来,看到对方目露疑色,想是自己的失神让对方奇怪了,懊恼道:“抱歉,我走神了。”

        “无妨。”犹豫了半晌,他问道:“离忧今日怎的有闲暇来天界?”

        “当然是为了解珈蓝印。不解封印,灵力便不得长进,灵力不长进必定成不了仙,难不成真让锦觅躲在水镜万年不出?”然而这些话只能盘在心里,关于锦觅的事她暂时不能说,可他既然见了锦觅,后面的事也迟早会知道的,她今日拜访洛湘府也没有做遮掩,既然这样,那就直说吧。

        “离忧此来天界,为的是拜访洛湘府的水神仙上,因有一事相求。然此中缘由,恕离忧暂时不便告知。”

        润玉坦然道:“人皆有难言之隐,若日后离忧想说,润玉愿当个认真的听众。”

        离忧点头致意,感谢他的谅解,朋友相交贵在真诚,却也是有所言有所不能言,执着手中清茶啜饮一口,茶香从舌尖沁到咽喉,四肢百骸是说不出的轻松舒畅。还是润玉好,在白泽仙上那待了整整一个下午,可是一杯茶都没有喝上。

        轻轻放下杯子,她问道:“我是从洛湘府出来后便在天界迷了路,才误打误撞到的泽渊府,润玉又是为何会出现在泽渊府外?”据某位仙上所言润玉等待的时间并不短。

        “迷路?”润玉眉毛一挑,有些诧然。“润玉今日路过泽渊府,感知到离忧的气息,便伫立在府外等候。听闻泽渊府的白泽仙上避世多年,拒见生人,离忧与仙上可是旧识?”

        “路过?”离忧也深感诧异,不过想到之前白泽仙上所说的“日日途径却不曾过府一叙”的言语,便不疑有他了,又想起仙上形容润玉是“总牵了鹿巡夜的孤僻小神仙”,笑声不自觉地逸了出来,“算是旧识吧,但算上今日,也不过是两面之缘。”

        “但离忧对仙上的印象似乎颇佳?”润玉试探地问。

        “很难形容。”离忧笑着道。第一面是战场上见的,当时因姐姐危在旦夕焦心如焚,说不上什么感觉,真要说那大概是神祗的清冷无情吧。第二面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遇上的仿佛不是神,而是人,颓而不乱,洒然却不失凝重,说着老气横秋的话却有着年轻的面容、犀利毒舌的性子,真是很难一言以蔽之。

        “很难形容?”润玉面色有几分僵,轻微皱眉,思索着她的话。

        离忧刚想跟润玉具体形容一番,却发现自己与白泽仙上的话几乎哪句都不能说,一说便会牵扯上许多事,譬如不知是不是禁术的“通灵术”、譬如天后的“弑神戮仙、力排异己”之举、譬如从前的恩恩怨怨,只好避实就虚地说:“白泽仙上虽然避世却不清冷,谈吐风趣,常有机锋妙语,与他聊天很是亲切。”

        润玉默然望她,捏着杯子的指腹紧了紧,难得听她如此称赞一个人,更难得的是,她对那个人的感觉是亲切。

        离忧说的虽是实话,却有几分心虚,便避开了对方的目光,垂眸,瞥到润玉扣在半空的杯子,便问了一句,“可还要斟茶?”问的同时摸向茶壶的边壁,心里咯噔一下:茶凉了。忙施了个薄术,将茶热了热,又问:“茶热了,润玉可还要喝茶?”

        润玉在她问“可还要斟茶”时,本想说斟茶应是主人家的事,应当由他来做,却有那么一刻不想和她谈“礼”,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温茶、斟茶,以及将斟至七分的茶端到他的面前。

        与她相视一笑,心下释然,人未走茶未凉,不是吗?

        “再过一盏茶,润玉带离忧去偏殿的寝室看看,离忧自己挑一间称心的住处,可好?”他笑望着她,眸子灿亮若星。

        俊朗容颜,清澈眸子,惊得她心一颤,连忙低下眸子,半晌方抬眸,眸子中已泛着几分淘气。“润玉殿下如此大方,就不怕我等欺你心软,把璇玑宫当作自己家,赖着不走了么?”

        “这样也好。”润玉思忖了下,认真道。

        离忧脸上笑容忽收,她想以取笑对方掩饰心里的窘迫,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仰天一叹,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只西天的云霞尚不死心,将天空晕染得红紫一片,像被谁揍了几拳似的。

        顿了顿,她啼笑皆非地道:“润玉说笑了。离忧出身花界,便是花界也不打算久留的,待过了这数十年时光,便四处游历,寻些乐趣,再不济亦可在人间卖卖酒或当个教书先生什么的。”

        润玉听了她的话,有些惊讶,又觉得应当如此,以她的性子,也能将平淡的生活过得跌宕多姿,闭眼将那样平淡有味的日子勾勒出大致轮廓,他不禁点头赞赏,将自己心中渴望亦说了出来。

        “润玉亦曾想过,此生别无所求,能与长夜为伴,自由自在,做个逍遥快活的散仙,就很好。”说时眸子上扬,目光尽是憧憬之色,嘴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离忧见他如此期待不由得温柔地牵嘴一笑,如在棉花般的云层间飘飘然,轻盈又暖和,下一刻却陡地一落,满心沁凉。就算是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是目睹了结局的她?

        弄权不息的父帝,要时刻致他于死地的母神,还有他那癫狂亟欲报仇的生母,他夹于其中,从一出生,便注定了是风雨飘摇中的一颗棋子,无处安身,坠落亦不由人。所得非所爱,所爱不能得,今日卑微的愿望,不过终将成为前尘一梦,浮生笑谈。

        离忧低下头,不忍看到他此刻的笑,他的笑容灿亮耀目,就像那开得极盛的梨花,教她不敢想象零落成泥会是什么光景。

        “离忧可是哪里不适,脸色怎的如此苍白?”润玉身子微倾,探向她的目光满是担忧。

        离忧摇摇头,“我没事,今日走得有些累了,休息一会便好。”见润玉眸底忧色犹在,便起身走了几步,朝他眨了眨眼,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

        抬头看天,深蓝色的夜幕已然降临,浅浅的月牙亦从云层中探出头来。“天也快黑了,润玉是不是也该去值夜了?”

        “不急,润玉先带离忧去偏殿的寝室休息。”嗓音清清浅浅,沁人心脾。

        走过白石铺地的浮桥,绕过最大的偏殿,终于到了其中一处寝室。寝室以雕空玲珑木板为窗,以白壁为墙,其间缀以浅绿色的帐幔帘子,将房间衬得雅洁又缥缈。

        与其说是寝室,不如说是寝殿,宽敞得让人忍不住打冷颤,她不过在此待了一会,便觉偌大的宫殿中孤寒气息扑面而来,他一人是如何守着这美丽却又冰冷的宫殿群千年万年的?她突然觉得胸口闷得发慌,想起了另一个他说的那句“天上很冷清,只有几株昙花,一只懵懂小鹿,一个小仙侍为伴”,深吸了口气,她想:那株昙花该出现了吧,不然如何点缀这一室的清凉?

        心念一动,颊畔便绽开了一个美丽的笑靥。

        鬓发轻挽,脂粉未搽,只是一袭白衫、一对白玉流苏耳坠,便已勾勒出倾城容光。淡极始知花更艳,更何况这花还主动绽放了最美的笑靥,他不觉心神一恍,心间一颤,却在下一刻,恍若从云端直直坠入了凡尘。

        只听她嗓音极是柔和地问了一句:“如若水神之女早已出生,润玉能与之缔结良缘,淡云流水地过日子,润玉可愿意?”

        她的眸子有如日光下的溪水,清凌凌的,却也有那么一刻,和着耿耿的灯光,伤了他的眼。

        唇瓣浅浅地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他原以为,她对他是有那么一分情谊在的,却到底只是他的一场镜中花水中月的幻想。

        闭上眸子,长长吐口气,右手攥紧衣袖,他觉得身心渐渐松弛,便朝她淡淡一笑,“时候不早了,润玉也是时候值夜了,想必离忧也累了,现下先好好歇息,明朝润玉再过来看你,可好?”

        嗓音极是平淡清雅。

        眸子却略略垂下,失了神采,恍若失了夜星点缀的天幕,一片寂黯。

        离忧也是为润玉这样的神情惊到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夜色渐暗,清风起,凉意深。

        殿中的帷幔纱帘被风推得摇来晃去的,久久不能停息。

        帷幔下的两人,各各低头,半晌不曾言语。

        纱帘浮动,飒飒声起。

        他说了句“夜里风大,莫要着了凉”,便轻轻掩上了门。

        风止,帷幔息,脚步声远。

        外面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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