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疯猿六战式VS烟笼寒水
冯古阳的修为虽算不上顶尖，但他年轻时曾游历四方，见多识广，更是身负师承，高屋建瓴之下，一眼便看出了柳顾的问题所在。
只不过他以为这是自个儿徒弟真意领悟超前，而身体打磨不足，导致的身意不和，实际上却是“外挂作弊后遗症”。
少年一遍又一遍的演练导元操，引导元气在不同的行功线路中流转，浑然忘却了时间，他全部心神都在细细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感受着那道愈发清晰凝实，却始终触摸不到的真意。
他若有所悟，自己与领悟完整真意只差一步之遥，可这短短的距离却如隔渊海，无论如何都迈不过去。
当再无元气涌入体内，身体的淬炼呈现一定程度的饱和，就如同干瘪的海绵吸足水分时，柳顾这才慢慢停下，轻放石球，双腿盘膝坐地。
心思澄明间，他内视着体内的半道轮阵，经过方才的修炼，轮阵上神秘符文的数量比之前又增加不少。
少年心有所感，恐怕当符文数量突破一定极限时，配合领悟到的完整真意，轮阵自会衍生出另外半道。
届时，他便是第一轮修士，同时获得第二声破阵乐。
“给你的，接着。”
耳边传来冯古阳的声音，柳顾蓦然睁眼，见一物破空飞来。
接住那物，原来是一粒雪白色的丹丸，有股淡淡的花香和奶香，像极了圆滚滚的大白兔奶糖。
“这是家主曾交代过的凝气丹，每日一粒，当修炼至元气饱和，无法寸进时服用，可助你再次吸纳元气，完成一次元气淬体。”
少年眼神一亮，暗赞一声：“好东西啊。”
—————
冯古阳咕噜噜喝茶水的声音再次响起：“家主如此大方，我这个做师傅的也不能小气，干脆自掏腰包，每日多给你一粒凝气丹，你现在正是打磨身体的关键时期，懈怠不得。”
柳顾感觉有些头皮发麻，不祥的预感充斥心头：“师傅，你的意思是？”
“我听星莹小丫头说了，你下午没有时间，还要去上蒙学课，若是换做其他人，今日已是极限，但你真意领悟超前，还有足够的凝气丹辅助，所以我这枚是给你晚上用的。”
“哈？晚上还要炼啊？”
不知怎的，少年莫名想起了自己学到的恶习“夜间运动”。
“这是自然，我辈修士，天分与勤勉缺一不可，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你师父我可是最喜欢晚上修炼了，我定要带你好好看看灯火通明的东极城。”
我特么......
柳顾气的差点爆粗口。
这都穿越了，居然还要晚上加班，感情修行者都是007工作制啊！
“别耽搁了，现在正是最佳时刻，赶紧服用凝气丹。”
按捺住胸中的一口老槽，柳顾将那枚雪白的丹丸吞服下去。
丹丸入口即化，混合着唾液，花香和奶香在唇齿间愈发浓烈，如一口“金津玉液”，一线入喉。
凝气丹的药液瞬间汇入四肢百骸，一道道清凉的意感层层渗透，皮、肉、筋、骨、膜，乃至每一个脏器，皆沐浴着丹丸的滋润。
柳顾原本已经饱和的身体，似乎再次成为一块干瘪的海绵，周身元气蜂拥而至，一股脑儿涌入进来，继续沿着行功线路淬炼肉身。
过了良久，直到凝气丹的药效已过，柳顾才缓缓睁开双眼。
感受着身体的又一次蜕变，少年忍不住嘴角翘起，每日服用两粒凝气丹，自己就相当于每天比别人多修炼两次，怪不得那群少年武侍们羡慕嫉妒恨，开小灶的感觉贼爽。
一旁的冯古阳见状，也是极为满意，这位徒弟的心念与《疯猿六战式》极为契合，导致他对真意的领悟大大超前，修行进度远非常人所能比拟。
按这个进度来看，或许一周的时间，他便能修成第一轮，获得第二声破阵乐。
“好了，今天上午的修炼便到此为止，这是练功房的钥匙，以后你就在这里修行，晚上戌初时刻记得过来。”
“要记住，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不可能时刻都监督你，务必自律自觉。”
柳顾抱拳作揖道：“谨遵师傅教诲，徒弟记住了。”
冯古阳当先一步离开，少年则留下来收拾练功房。
这里虽然配有杂役，但为了打磨徒弟心性，防止他骄傲浮躁，冯古阳特意如此安排，以后柳顾便兼职杂役工作。
片刻后，正当柳顾忙着将一个个青石球摆放整齐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嘈杂声不绝于耳。
“张林，你来了，你是来找那小子的吗？”
“张林，千万别去，我们知道你被人挤掉名额心里不好受，但那个新来的我们真的惹不起。”
“对啊，虽然家主有令，我不能告诉你原因，但你真的不要去，免得自讨苦吃。”
“听我们一句劝，以后还有机会的。”
“......”
愣神的片刻，嘈杂声已至门口，紧闭的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穿着杂役服饰的少年站在门口，身后是拥堵在一起的少年武侍们，他们或焦急不安，或幸灾乐祸，或探头探脑......
那个柳顾记得叫林新，眉毛酷似蜡笔小新的武侍，一脸焦急地拉着为首少年的胳膊，想把他拖走，对方却纹丝不动。
“张林，求你了，走吧，不要惹事，不然冯师会责罚的。”
林新的声音已略带哭腔。
为首少年推开前者的手，很大声，也很无奈地说道：“林新，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不会惹麻烦的，放心，我心里有数。”
直到这时，依旧一头雾水的柳顾，才分出心思，仔细打量起这位少年。
一身杂役服纤尘不染，相貌中上，身高和自己差不多，但看起来更消瘦羸弱，出彩之处是一双大眼，柳顾很少见到有男子的眼睛会是这样，明亮的如同两轮烈阳，似乎从未被阴霾遮住，永远都蕴含希望，也在追求希望。
柳顾顿时生出莫名的好感。
不理一旁观望的众人，张林率先抱拳行礼道：“在下张林，见过柳兄。”
他的每一句话声音都很大，似是习惯使然，实非刻意，并不让人生厌。
柳顾回礼道：“见过张兄，不知张兄所来何故？”
张林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一头黑发简单用根竹木簪束住，柳顾发现他手掌指节粗大，老茧颇多，皮肤粗糙，显然也是穷苦之人。
“其实没什么事，只是想和柳兄你切磋一下，好让我能心念通达。”
我去，看错人了，原来是来搞事情的。
闻言，柳顾立马眉头皱起，语气转冷道：“这么说，张兄是来挑衅我的？”
张林连忙摆手，脸色涨红，急切地解释道：
“不，不，柳兄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故意找茬，我找你切磋，只是为了不想让一位对我很重要的大人失望而已。”
“哈？”
“我张林贫贱出生，自十岁进入楚家做杂役，便一直服侍三少爷，三年期满后，因为向往修行，遂申请进入武侍院。”
“只是无奈我天资太差，屡次落选，心灰意冷之时，三少爷却从未嫌弃过我，甚至还私下教授我导元操，带我亲如兄弟。”
“我曾向三少爷保证过，必会考进武侍院，本来这次特招入院的名额应该是我，但却被柳兄占了。”
“你千万别误会，我并未因此有任何不满，我知道人各有命，强求不得，何况那位大人告诉我，柳兄你不到两刻钟便修成半道轮阵，得一声破阵乐，这份天资我是远远不及。”
“所以，你我今日切磋一场，不论胜负如何，张林都会从此绝了这个念想，给自己和三少爷一个交代，也算没有辜负三少爷这些年对我的栽培。”
搞清了事情来龙去脉，柳顾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歉意，自己这个走后门的，硬生生挤掉了别人辛苦得来的名额，说不愧疚，那肯定是假话，但奈何这件事自己无力改变。
同时，他也很是敬佩张林的人格，毕竟不是谁遇到这种事都能如此心平气和，起码他自己做不到，而且此人有恩必报，这样的好人现在太少了。
然而，柳顾并不想通过切磋来化解这件事，拳脚无眼，凡事都可以心平气和的谈嘛，何必打来打去。
只是，当他看到张林那双明亮却倔强的大眼时，少年将要说出口的话，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遇见这种固执的家伙，真的是束手无策，可谁让自己不占理呢。
正犹豫不决之际，一道略微低沉的声音自练功房外传来，声若冰珠落玉盘：
“你二人在此切磋，我做裁判，不论胜负，张林日后都不会再做打扰，如何？”
屋外众人看见来者，一片惊慌失措之下，皆是不约而同地躬身作揖道：
“拜见三公子。”
屋内的张林更是神色激动，以弯腰九十度的大礼拜见。
柳顾转头看去，一人踏步而来，步伐极大，几个眨眼便来到身前。
此人一身灰色长袍，素淡无纹，面容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两鬓却早已染上霜雪，他不如楚南晔俊朗无俦，亦不如楚星莹英气逼人，却自有一股恬淡平静，与世无争的气质，神情淡漠，难见悲喜，不像是一位公子哥，反倒像一个无欲无求的和尚。
正是楚家三公子，楚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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